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荧光的兔子轮廓,那狂野到近乎撕裂的色彩风格……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进他记忆深处早已锈死的锁孔!
苏晚。
这个名字带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颜料松节油和某种独特清冷气息的味道,像潮水一样猛地淹没了他。
***
五年前那个夏夜,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蜂蜜。江临刚结束一个枯燥冗长的学术会议,疲惫像一件沉重的湿衣服裹在身上。他走出空调开得过足的会议中心,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一阵窒息。他只想快点回到他那间堆满古籍和修复工具的、散发着樟脑丸气味的单身公寓。
他拐进一条通往地铁站的、相对僻静的巷子。路灯昏黄,勉强驱散一小片一小片的黑暗。就在巷子深处,靠近一个巨大垃圾箱的阴影里,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一个纤细得有些单薄的女孩,穿着沾满五颜六色污渍的宽大工装裤和一件同样看不出底色的旧T恤,正以一种近乎搏斗的姿态,将一大罐喷漆疯狂地摇晃着。金属罐子在她手中发出哗啦哗啦的、躁动不安的声响。她脚下堆着好几个同样大小的空罐,像一堆废弃的军火。
江临皱紧了眉。又是这种破坏城市环境的涂鸦客。他本能地厌恶这种无序的“艺术”。他加快脚步,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心里盘算着明天是否要向街道管理办公室报告一下这里的“污染源”。
就在他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女孩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野性。她脸上沾着几道荧光绿的颜料,像几条诡异的爬虫。她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探究。
江临的脚步顿住了。不是因为她脸上的颜料,而是她看人的眼神——像丛林里某种未被驯服的、充满好奇又带着危险的小兽。
“喂!”她的声音清亮,穿透了夏夜的粘稠,“新来的?”
江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立刻觉得这回应很蠢。
女孩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在昏暗中有些晃眼。她根本没在意他的局促,反而上前一步,一股浓烈的松节油和丙烯颜料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几乎是有些蛮横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江临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电流击中。他常年与脆弱古籍和冰冷工具打交道的手,很少接触这样滚烫、带着薄茧的陌生皮肤触感。他甚至忘了甩开。
“给你看点东西!”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从她那个鼓鼓囊囊、同样沾满颜料的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
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外形有些奇特的黑色盒子,比普通的手机稍大,表面覆盖着某种磨砂质感的涂层,握在手里冰凉。一端有个小小的镜头。
“拿着!举起来!对着那边!”她语速极快,手指急切地指向巷子对面那面布满岁月污痕、贴着层层叠叠过期广告的老墙,墙上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和雨水冲刷留下的脏污痕迹。
江临完全是懵的。他像一个被临时抓来的蹩脚演员,机械地举起那个冰冷的盒子,眯起一只眼,笨拙地对准她所指的方向,看向那个盒子自带的小小的取景屏幕。
屏幕亮了起来,里面映出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面在他肉眼中污浊不堪、毫无生气的老墙,在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取景框里,彻底变了模样!
污痕消失了,墙皮剥落形成的斑驳阴影被重新定义。一片巨大而奇异的荧光绿色藤蔓图案,如同活物般在屏幕上疯狂生长、蔓延!藤蔓扭曲缠绕,叶片饱满得仿佛要滴下汁液,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生机勃勃的光芒。在藤蔓的间隙里,还点缀着几颗小小的、如同燃烧星辰般的荧光橙黄色星星!
“这……”江临失语,震惊地移开眼睛,看向真实的墙壁——依旧是那副灰败破旧的模样。他再看向取景屏幕——那片奇幻的、发光的森林清晰无比。
“哈!吓到了吧?”女孩得意地笑了,那笑容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耀眼,带着一股野性的生命力,“我叫苏晚!你呢?”
“江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江临,”苏晚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像是确认了某种归属权,“记住啊,从现在开始,这座城市,只有透过我的‘眼睛’才能看到真正的样子!”她拍了拍那个冰冷的盒子,“我管它叫‘晚号滤镜’!喏,这个给你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那个沉甸甸的“滤镜”塞回他手里,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值钱的玩具。
“给我?”江临愣住了,这设备看起来价格不菲。
“对啊!”苏晚理所当然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你是第一个……嗯,第一个走进我的‘森林’里的人。拿着它,去发现吧!你会发现,那些你以为最无聊的角落,其实都藏着光!”她狡黠地眨眨眼,像分享一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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