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冬日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铅灰色的压抑。高耸的城墙如同巨人沉默的骨骼,抵御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凛冽寒风。在这片古老而又肃穆的城市中央,一面黑底金龙的大周使节旗帜,孤独地飘扬在克里姆林宫外围的一处使馆上方,显得格外格格不入。旗帜下的几名大周外交官,身着统一的青色官服,腰杆笔直,神情肃穆,他们的目光穿透层层风雪,望向那座在冰蓝色天幕下显得巍峨而又神秘的宫殿,等待着一场早已注定的会面。
此刻,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冰冷的伏特加被轻蔑地泼洒在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刺穿了空气中那一丝勉强的平静,如同即将爆发的雷霆。
克里姆林宫深处,康斯坦丁大公的接见大厅内,气氛如同冰封的西伯利亚旷野般酷冷而又狂妄。这里曾是沙皇接见各方藩属与外国使节的尊贵场所,此刻却被刻意布置得如同一个粗鄙的审讯室。四周的壁炉烧得正旺,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冷酷与傲慢。
特使伊万,这位曾被林乾释放并与大周有过一面之缘的罗刹国贵族,此刻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地颤抖。他被康斯坦丁大公强行指派为大周使团的“引路人”,而他此刻所要做的,正是将其引向康斯坦丁精心准备的羞辱陷阱。
“殿下,大周使节已至。”伊万的声音微弱,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以最标准的礼节禀报。
康斯坦丁大公那宽阔的肩膀与厚重的胸膛几乎要撑破华丽的军服,他穿着一件毛皮内衬的军大衣,肥硕的身躯在烛火的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他端坐于一张铺着厚厚熊皮的简陋木椅上,连陛下为彰显威严而设的御座都未曾使用。他没有起身相迎,甚至没有正眼看伊万一眼,只是用他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小眼睛,随意地扫了一眼大门方向,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让他们进来。”他的声音沙哑粗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我倒要看看,这些只会巫术的东方猴子,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大门被两名面无表情的罗刹士兵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瞬间灌入大厅,与室内温热的空气形成尖锐的对比。率先走进来的,是大周使团的正使——一位名为陈青云的老者。他身着绯色官袍,身姿挺拔,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饱经风霜的深刻皱纹。他的身后,是数名同样神情肃穆的大周外交官,他们步伐沉稳,目光清澈,全然无视大厅内弥漫的敌意与羞辱。
陈青云没有理会康斯坦丁大公的无礼,他只是缓步走到大厅中央,距离康斯坦丁大公约莫十步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他双手叠于腹前,对着康斯坦丁大公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大周官场礼节。
“大周使节陈青云,奉我大周皇帝与林北伐大元帅之命,远道而来,向罗刹国沙皇陛下递交国书。”陈青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住了大厅内所有的嘈杂。
康斯坦丁大公闻言,猛地一拍身前的木制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没有看陈青云,只是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随意地扫了一眼陈青云手中那份烫金描边的国书,脸上堆满了讥讽。
“哦?递交国书?”康斯坦丁大公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粗短的手指狠狠敲击桌面,语调中充满了轻蔑,“东方使节,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克里姆林宫,是伟大的罗刹沙皇陛下的宫殿!你们这些异教徒,在参见沙皇陛下之前,需要行‘三跪九叩’大礼!”
他说罢,猛地指了指大厅内最醒目的位置——那是一幅高达三丈的沙皇巨幅画像。画像中的沙皇身披金色铠甲,手持权杖,面容威严而又不可侵犯。
“更何况!”康斯坦丁大公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多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近乎于冷酷的决断,“你们此番前来,莫不是来递交什么‘和平’的条件?”他猛地从桌案上拿起一份被罗刹士兵从大周军手中缴获的、尚未撕毁的《乌拉尔条约》草案,在手中随意地揉搓着,眼中充满了不屑,“我大罗刹的勇士,绝不与懦夫讲条件!你们只需要呈上‘降书’!”
他猛地起身,那庞大的身躯在烛火的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他大步走到陈青云面前,几乎鼻子对着鼻子,声音沙哑粗犷,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傲慢。
“要么,三跪九叩,奉上降书!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莫斯科!”
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罗刹将领们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等待着大周使节的崩溃与屈服。年轻的沙皇被康斯坦丁大公的威势所震慑,眼中充满了无助。伊万的身体更是抖如筛糠,他预感到一场血腥的冲突即将爆发。
然而,出乎所有罗刹人意料的是,陈青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康斯坦丁大公,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爆发出一种比康斯坦丁更甚的、近乎于冷酷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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