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那枚银灰色纽扣,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心底。这是他穿越时唯一贴身的现代物件——一枚普通的衬衫纽扣,此刻却像是承载着另一个世界的重量,随着他胸腔的起伏,与体内流转的灵气隐隐共鸣。纽扣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背面还刻着一行微不可察的英文缩写,那是他前世姓名的印记,也是他在这个修行世界里,唯一不敢忘却的锚点。
周遭的空气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丹浆,丹香与灵力交织成厚重的气息,吸入肺腑都带着几分滞涩。高台之下,数百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昆仑派弟子身着绣着雪山云纹的锦袍,腰间佩剑的剑穗垂落,剑身上镌刻的“昆仑”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看向林野的眼神,满是名门正派的倨傲,仿佛在打量一只闯入鹤群的灰雀;青城派的老道们捻着花白的胡须,道袍上的八卦图案随着身形微动,眼神里的嘲讽如同淬了冰,显然认定他是哗众取宠之辈;几个散修模样的修士穿着打补丁的布衣,手中握着粗制滥造的法器,他们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麻木的怀疑,常年挣扎在修行底层的经历,让他们对任何“新奇功法”都本能地抵触;唯有寥寥几个年轻修士,眼神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是来自清虚门的两个小道童,还有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看服饰像是某个小宗门的弟子,他们盯着林野身上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袍,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像是在期待一场颠覆认知的奇迹。
林野深吸一口气,清冽的灵气顺着鼻腔涌入肺腑,带着山间松针与晨露的清新,稍稍抚平了他心底残存的波澜。穿越三年,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后来以现代物理知识解构修行本质,再到耗费三年心血炼制出周天星斗罗盘,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布满荆棘。这个世界的修士们奉传统为圭臬,将“天地灵气”“金丹大道”奉为不可动摇的真理,而他却要告诉他们,灵力的本质可以用“波粒二象性”解释,修行的瓶颈或许能通过“宇称不守恒”突破——这无异于在告诉古人,地球是圆的。
他抬步,足尖轻轻点地。没有动用半分灵力加持,却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笃定。脚步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笃、笃、笃”,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一步,两步,三步……脚下的青石板路逐渐被暖玉替代,他终于踏上了那座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高台。玉台表面镌刻着繁复的聚灵阵纹,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阵纹游走,在他的脚下凝成淡淡的光晕,暖玉的温润透过鞋底渗入肌肤,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站在高台中央,林野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修士。他看到昆仑派大长老颔下的银须无风自动,眼神威严如岳;看到青城派掌门嘴角勾起的讥诮弧度,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敲击着袖中的罗盘;看到那两个清虚门小道童踮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也看到那个蓝衫少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他缓缓抬手,虚压了一下。掌心灵力微动,并非霸道的威压,而是一种类似声波共振的波动,顺着空气扩散开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盖过了场中隐隐的骚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诸位道友,大家好。我叫林野,是一名普通的现代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刻意停顿了片刻。
果然,台下立刻炸开了锅。
“现代人?那是什么玩意儿?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宗门称号?”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扯着嗓子大喊,他袒露的胸膛上布满狰狞的疤痕,手中巨斧的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妖兽血迹——这是来自黑风岭的散修头目黑熊道人,修为已至筑基后期,性子火爆,最是看不惯这种“故弄玄虚”的行径。
“听都没听过!怕不是哪里来的野路子,想借着玄门论道大会的名头蹭名气吧?”
“更离谱的是他后面那句话!现代物理与传统修行融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年轻道士嗤笑出声,他腰间挂着崆峒派的“太极印”玉佩,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刻薄,正是崆峒派掌门的关门弟子云阳子,“修行之道,乃是顺天应人,沟通天地灵气,淬炼金丹、凝结元婴,最终破碎虚空!那些凡俗世间的‘物理’,不过是研究草木金石、日月运行的旁门左道,岂能与大道相提并论?简直是对修行的亵渎!”
“云阳师兄说得对!玄门这次真是越办越回去了,竟然让这种人上台献丑!”崆峒派的其他弟子纷纷附和,声音里满是不屑。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刻薄的话语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刺向高台之上的林野。有修士甚至开始低声咒骂,认为林野浪费了他们宝贵的论道时间。可林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在这个修行昌盛了数万年的世界,传统的宗门传承如同根深蒂固的大山,想要让他们接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科学理论,本就是难如登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