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又闷又浊,带着一股铁锈似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沈言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管悬在头顶,嗡嗡作响,其中一根接触不良,光线神经质地抽搐着,在惨白的墙壁上投下不安的阴影。天花板剥落了几块,露出底下水泥丑陋的筋骨。记忆的碎片像被摔碎的玻璃渣,尖锐地刺进脑海——刺耳的刹车声,翻滚的视野,还有最后那面急速撞来的、印着巨大广告牌的墙壁。
不是医院。
医院不会有这种……腐烂的甜腻气味。像放久了的肉,在夏天高温下捂馊了,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活物彻底腐败后的恶臭。这股气味丝丝缕缕,顽强地从紧闭的病房门缝里钻进来。
他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坐起,身下硬邦邦的铁架病床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视野边缘残留着车祸时的残影。他掀开身上那床薄得透光、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双脚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一股寒气直窜上来。
踉跄着走到紧闭的百叶窗边。手指触碰到金属叶片,冰凉刺骨。他拨开一条细缝,刺眼的光线涌进来,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窗外,是地狱。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像一条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污秽的破布。废弃的车辆歪七扭八地撞在一起,锈迹斑斑,车窗碎裂,有的车身还残留着大块干涸发黑的血迹。几处地方冒着滚滚黑烟,舔舐着灰蒙蒙的天空。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死寂笼罩着一切。
除了……那些东西。
它们缓慢地移动着,姿态扭曲而僵硬。有的拖着一条断腿,在路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有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反折在身后,头颅不自然地歪斜着;有的腹腔被掏空,内脏拖曳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粘稠的、深褐色的污迹。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喉咙里发出低沉、含混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喘息。干枯灰败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眼睛浑浊一片,只有对活物血肉最原始、最疯狂的饥渴。
丧尸。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沈言的心脏,让他四肢百骸都冻得发麻,连呼吸都停滞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这不是梦。车祸是真的,死亡是真的,眼前这活生生的末日景象……也是真的。
“嗬…嗬……”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指甲刮擦金属的、令人牙酸的噪音,在门外走廊突兀地响起!越来越近!
沈言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缩回拨动百叶窗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那声音就停在门外!紧接着,是沉重而迟钝的撞击声。
砰!砰!
薄薄的病房门板剧烈地抖动起来,门框上簌簌落下灰尘。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病房角落那唯一一张翻倒的金属椅子,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拖到门后,椅背死死抵住门把手。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撞击声停了片刻,门外传来更加焦躁的、野兽般的低吼。随即,更大的撞击力传来!
咔嚓!
门锁处传来令人绝望的崩裂声!一条带着污黑血渍、皮肤溃烂的手臂,猛地从门板被撞开的破洞里伸了进来!五指疯狂地抓挠着空气,离沈言的脚踝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沈言的喉咙。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无退路。那双浑浊、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珠,透过破洞死死锁定了他,充满了对血肉的贪婪。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心脏深处猛地炸开!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滚烫的岩浆瞬间奔涌冲刷过每一条血管、每一寸神经!这力量霸道而灼热,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撑裂!一幅模糊而宏大的“画卷”强行塞入他的脑海——广袤无垠的黑色沃土,静谧流淌的银色泉水,还有中心区域,一棵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形态奇异的小树苗虚影!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绑定中……绑定成功。宿主:沈言。‘灵植空间’激活。】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
【初始绑定礼包发放:小麦种子(改良版)×0.5袋。空间灵泉(微量)×1单位。请宿主努力生存。】
小麦种子?灵泉?
沈言根本来不及细想这诡异的声音和所谓的空间是什么,门外丧尸的手臂已经狂暴地撕扯着门洞边缘,更多的木屑纷飞,破洞在肉眼可见地扩大!那张腐烂狰狞的脸,几乎要挤进来了!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那意识中的“画卷”骤然清晰!黑色沃土、银色泉水、发光小树苗……还有那半袋凭空出现的、鼓鼓囊囊的粗麻布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沈言几乎是嘶吼着,将全部意念疯狂地压向那半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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