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盛京城最奢华的青楼拂云楼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悬着十二盏描金琉璃灯,映得整条长街亮如白昼。
楼前停满了华贵马车,车帘上绣着各家徽记——
有苏府的青鸾,有赵家的白虎,甚至还有几辆挂着宫灯的马车,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也来凑这热闹。
今日是拂云楼花魁月临烟选入幕之宾的日子。
楼内早已人满为患,达官贵人挤满了三层楼阁。
一楼大堂里,商贾们捧着金锭高声叫价;
二楼雅座上,几位身着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目光却不住地往三楼珠帘后瞟;
而三楼最中央的鎏金包厢里,几位朝中重臣正低声交谈,时不时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传说这月临烟身姿曼妙,可做掌上舞。
一个满脸油光的富商咂着嘴道,去年中秋夜宴,她在一面铜鼓上起舞,鼓不响而人自醉啊!
岂止!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压低声音,听说她那双眼睛——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双那样的眼。上月户部侍郎不过被她瞧了一眼,回去就害了相思病。
角落里,几个年轻公子哥儿正做着白日梦:若我今日有机会能做月临烟姑娘的入幕之宾......
想什么美事呢!
同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瞧见那边没有?苏丞相的公子苏见轩都来了!
众人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二楼最显眼的位置,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正慢条斯理地品茶。
他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御赐的清正廉明佩,整个京城独此一块。
啧啧啧,那个纨绔子弟。
有人酸溜溜地说,上个月不是才为了万花戏楼的一个戏子一掷千金吗?
嘘——小声点!他姑母可是当朝......
正说着,楼内忽然一静。
仿佛有人掐断了所有的声息,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三楼朱红色的珠帘无风自动,琉璃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一抹绯红身影自帘后缓步而出。
没有乐声,没有宣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月临烟来了。
她穿着绯色纱衣,那衣料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
腰间束着一条银丝绦带,细细的丝线上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衬得那腰肢不盈一握,仿佛春日里最柔嫩的柳枝。
面上覆着轻纱,素白的绢纱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
那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眸光流转间,似有星辰坠落其中。
最摄人心魄的,是她那双在烛火下流转着的眸子。
时而如浸着晨露的黑晶般剔透,时而又如深海漩涡般令人沉沦。
当她眼波轻转时,隐约可见瞳孔边缘泛着一圈金芒,妖异得不像凡尘之物。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耳垂上那对完好无损的红玉耳坠——与南晏修袖中断玉竟是一模一样。
烛光跃动间,能清晰看见每只耳坠背面都刻着小小的字,连笔锋转折的力道都分毫不差。
南晏修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那半枚耳坠的断口硌得他掌心发疼。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双眼眸中,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像极了三月前血月里的惊鸿一瞥。
角落里,苏见轩手中的茶盏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缝,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拂云楼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南晏修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半枚耳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自那日缠绵过后,他便查询不到任何线索。
锦衣卫的案牍库没有记录,江湖上的线人也三缄其口,就像有人故意用浸了水的宣纸,将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洇透抹去。
月临烟立于高台之上,纤纤玉指轻抚琵琶弦。
烛火摇曳间,她眼角那颗朱砂痣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像极了画本子里勾魂摄魄的狐仙。
台下乌泱泱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连跑堂的小厮都忘了手中摇晃的酒壶,琥珀色的琼浆顺着桌沿滴落在锦绣地毯上。
铮——
一个清越的音符破空而出,月临烟指尖在弦上翻飞,起初是跟着乐师们合奏《霓裳》。
待到曲至中段,她突然将琵琶往身后一抛,雪色广袖在空中划出半月弧线。
那价值连城的紫檀木琵琶竟被隐在暗处的侍女稳稳接住,而美人已翩然跃至台心。
快看!台下有人打翻了酒杯。
月临烟足尖点地时,缀满珍珠的裙裾如昙花绽放。
腰间金铃随着她折腰的动作叮咚作响,竟与乐曲分毫不差。
最绝的是她水袖翻飞间,隐约可见腕间一抹猩红——
那是用西域朱砂绘就的曼陀罗花纹,在雪肤上妖冶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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