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极其沉闷、悠长,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又像是从无数厚重石碑内部共同发出的共鸣,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万朝时空。这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一种通过骨骼、通过脚底板直接传导到全身每一处脏腑的、低频率的震动。农夫感到扶着的犁头在颤,匠人感到手中的锤凿在抖,宫殿的梁柱发出细微的呻吟,军营的战旗旗杆无风自鸣。人们惊愕地停下一切动作,本能地感觉到脚下这片承载了无数岁月的土地,正在苏醒,正在诉说。
紧接着,是“看”到的变化。并非天空出现异象,而是大地本身。无论土壤、石板、砖地,甚至夯实的路面,都在同一瞬间泛起一层极其稀薄、却无法忽视的土黄色光晕。这光晕并不离开地面,只是紧贴着地表流淌、蔓延,仿佛给整个大地镀上了一层古老而温润的包浆。更令人惊异的是,所有矗立在地面上的石碑——无论是记载丰功伟绩的巨碑、标记疆界的界石、镌刻经典的碑林,还是墓前简单的石碣,甚至村口屋角那些刻着“泰山石敢当”或类似字样的镇煞小石——其表面刻痕都自行亮起一种更加凝实、宛如熔岩流淌过的暗红色光芒。石刻的每一个笔画,都在发光,都在与大地那土黄色的光晕共鸣震颤。
天地之间,充斥着一股沉重、坚实、不容侵犯的威压感,混合着泥土与岩石被岁月浸润后的特殊气息。
就在这大地嗡鸣、碑石自亮的奇景中,林皓的身影,从一片最为浓重的、由无数暗红色碑文光芒汇聚成的光团中,一步“踏”了出来。他并非站在空中,而是仿佛踩在那流淌的土黄色地气光晕之上,如同立足于一片凝固的、发光的大地虚影。他穿着一身样式极其古拙、颜色近土黄、以粗麻和皮革简单连缀而成的“衣服”,赤着双脚,头发随意披散,手中甚至握着一把粗粝的、未经仔细打磨的石斧虚影。他的面容依旧,但整个人的气质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充满了野性、质朴,还有一种源自洪荒的苍茫力量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石斧的虚影,又抬眼扫过下方那万朝真实大地上无数惊骇仰望的面孔,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随意或慵懒,而是变得浑厚、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直接迸发,带着金石碰撞般的质感,与脚下大地的嗡鸣隐隐应和。
“今天,不聊庙堂算计,不谈文人风流,也不扯那些后世的家长里短。”他的声音滚过大地,压过了尚未完全平息的嗡鸣,“今天,咱们把时间往回拨,拨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文字还在孕育,历史全靠口耳相传,部落之间为了生存与领地,刀兵相见、血火交融的蛮荒时代。聊聊咱们脚下这片土地最早的故事,聊聊那些被尊为始祖的名字,以及——一块石头,如何成了守护万家烟火的符号。”
他顿了顿,石斧虚影轻轻顿在脚下的地气虚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大约四千多年前,在黄河、长江奔流的沃野上,散居着许多氏族和部落。其中,黄帝领导的部落,渐渐崭露头角。黄帝最初住在西北方的姬水之畔,后来迁徙到了涿鹿,也就是如今河北省涿鹿、怀来那一带。与黄帝同时,还有另一位着名的部落首领,炎帝,兴起于姜水流域。传说中,炎帝与黄帝血脉相近,本是同源。后来,炎帝部落逐渐式微,而黄帝部落日益强盛。”
他的叙述平直古朴,没有任何修饰,却自带一种史诗般的沉重感。各朝各代的人们,尤其是那些自诩炎黄子孙的帝王将相、文人百姓,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凝神静听。大地与碑石的光芒,似乎也随着他的讲述而微微明暗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来自九黎部落联盟的强大首领,名叫蚩尤。”林皓的声音加重,提到这个名字时,脚下地气的光晕仿佛波动了一下,那些石碑上的暗红光芒也为之炽亮一瞬,“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个个都形容狞猛,如同人形凶兽,传说他们铜头铁额,头生犄角,以金为兵,勇悍绝伦。他们不事生产,专好侵攻,不断掠夺周边部落的土地与资源。”
【夏商周乃至更早的部落时代,许多部落酋长、巫师和战士,都感受到了血脉中某种原始的悸动。一些古老部落的遗址附近,残留的祭坛或石砌物,竟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与光芒。酋长们惊疑不定地望向天空(虚影),听着那关于先祖、关于战争的描述,有的面露敬畏,有的紧握武器。】
【秦朝,咸阳。嬴政听到“黄帝”、“炎帝”、“蚩尤”,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扫视殿外那些发光的石碑(秦朝碑刻不多,但亦有),沉声道:“此乃朕之远祖争战之事?天幕竟能言之?李斯,记下!凡天幕所言上古之事,与史官所记相参详!”李斯连忙应诺,心中震撼,天幕连如此渺茫的传说都敢讲述?】
【汉朝,长安。汉武帝刘彻正值壮年,雄心勃勃。听到黄帝征伐蚩尤,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对卫青、霍去病等将领道:“吾等乃黄帝苗裔,讨伐不庭,乃天命所归!昔蚩尤虽凶,终为黄帝所擒!匈奴、四夷,亦当如是!”卫青等人肃然称是,血脉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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