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个嬷嬷和春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会磕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
“来人！”王爷大手一挥，如同死神的镰刀落下，“把这三个没用的废物，还有这个毛手毛脚的贱婢，统统给本王拖出去！所有今夜在郡主院中当值的人，无论侍卫仆役，全部扣押，分开严加审问！给本王查！一寸一寸地查！查不出来是谁害了我女儿……就全都去给郡主陪葬！”
侍卫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冲进来，不由分说，将哭喊求饶、瘫软无力的春梅和两个嬷嬷粗暴地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几道挣扎的痕迹和刺鼻的尿骚味。
箫颖早已站了起来，低着头，用帕子紧紧捂着脸，肩膀还在轻轻耸动，一副悲痛欲绝、难以自持的模样。但我从瓦缝的角度，看得分明——就在侍卫拖人出去的瞬间，她捂着脸的帕子下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绝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计谋得逞、如释重负，却又混合着更深疑虑的复杂弧度。
屋里暂时只剩下王爷、被扶到一旁椅上仍未醒转的王妃、低头垂泪的箫颖，以及几个贴身护卫。压抑的沉默中，王爷再次走回床边。他伸出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过李清露冰冷僵硬的脸颊，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皱眉的铁汉，此刻虎目之中，竟有浑浊的泪水在打转。
“露儿……爹的露儿啊……”他低声唤着，声音嘶哑破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爹……爹对不起你……”
箫颖适时地挪步上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柔声劝道：“王爷，您千万要节哀，保重身子要紧啊……郡主……郡主若是在天有灵，也绝不愿看到您如此悲痛伤身……”
李王爷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悲伤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怒火吞噬。他盯着箫颖，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忽然问道：“颖儿，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箫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更加哀切地摇头：“颖儿……颖儿刚才见郡主嘴唇干裂，想去小厨房寻点温水润润，离开不过片刻功夫。回来时，春梅刚端药进来，谁知就……王爷，都怪颖儿，若颖儿不曾离开……”说着，泪水又滚滚而下。
“药？”王爷的目光唰地投向地上那摊早已冰冷的药汁和碎瓷片，眼神锐利如鹰，“药是怎么回事？检查过了吗？”
旁边一个护卫统领模样的汉子立刻躬身道：“回王爷，药碗已碎，药汁泼洒，但残留的碎片和药渍已命人看管起来，等候查验。”
箫颖用帕子拭泪，顺势说道：“药是春梅端来的，刚放到桌上，还没来得及喂，她就发现郡主……发现郡主不对劲了。”她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点明了药是春梅经手，又将李清露的“死”与“喂药”这个动作在时间上做了切割，把自己和那碗可能本来有毒的药撇得干干净净。
王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到女儿毫无生气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痛苦。
“王爷，”箫颖觑着他的脸色，犹豫着，用极小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什么似的说道，“今日郡主在街上，是被魔教妖人所伤……会不会是……魔教的兵器上，淬了什么诡秘霸道的剧毒，当时郎中只将毒性暂时压制，并未根除，如今夜深人静，毒性突然反扑，所以郡主才……”
“魔教——！！！”
这两个字仿佛点燃了炸药桶。李王爷猛地一拳砸在床柱上，那碗口粗的硬木柱子竟被砸得木屑纷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额头上青筋暴突，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咯咯作响，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一个魔教！真当我是泥捏的菩萨，没有半点火气吗？！”他低吼着，像困兽在咆哮，“前几日他们在中州的兵器厂和南疆铸造局私斗，差点就要让人抄了的老窝！是本王看在……看在过往一点香火情分上，出面斡旋，才把事情压了下去！他们不思感恩，竟敢……竟敢害我女儿？！”
我在屋顶听得心头一震！原来前几日铸剑山庄那场冲突，背后还有这等关节！是李王爷出面调停的？难怪金衣瑶没有了后续动作，难怪她还要见李王爷谈判，应该是觉得还有拉拢的可能。
此刻，箫颖添的这把火，时机和火候都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在侍卫的带领下，颤巍巍地小跑进来，正是才离去不长时间的那位李郎中。他也被屋内的气氛和王爷的脸色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行礼后，走到床边，仔细检查李清露的状况。
翻看瞳孔，探查口鼻，按压胸腹，搭脉良久……李郎中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颓然放下手，对着李王爷深深一躬，声音发颤：“王爷节哀……郡主她……脉息已绝，瞳散身僵，确已……确已仙逝了。”
李王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而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死因。”
李郎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斟酌着词句：“郡主伤势本重，失血极多，心脉早已虚弱不堪。此番……此番骤然而逝，观其面色平静，无七窍流血等中毒剧烈之象，最可能便是……心脉衰竭，油尽灯枯。当然……”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也不排除是某种潜伏的阴毒，待气血衰败到极点时骤然发作，攻心而亡……”
“查。”李王爷吐出这个字，目光转向那个侍卫统领，“赵统领。”
“末将在！”那赵统领单膝跪地，抱拳应命。
“本王给你一夜时间。”李王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地上，“封锁王府，许进不许出。今夜所有接触过郡主、接触过药房的人，全部隔离审讯。郡主院中一草一木，药渣、器皿、熏香、衣物，哪怕是一口水，都给本王一寸一寸地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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