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殡仪馆的遗体接运车在夜雨中驶回,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格外清晰。老陈把车停稳,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盯着后视镜里那个覆盖着白布的担架,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陈师傅?”坐在副驾的实习生小李疑惑地喊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跟车夜班。
老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小李,待会儿搬的时候,留心点。”
“啊?”小李没明白。
“73号。”老陈朝后车厢努了努嘴,声音压得很低,“送来的单子上写的是‘心源性猝死’,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摸他手腕的时候,感觉……不太对。”
“不太对?”小李心里咯噔一下。
“尸僵程度和死亡时间对不上。”老陈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掩盖,“而且,皮肤底下……好像还有点弹性。”
小李咽了口唾沫。他在课本上学过,尸僵通常在死后2-4小时开始出现,12小时达到高峰。如果老陈说的是真的……
“可能是……假死?”小李试探着问。这个念头让他后背发凉。
老陈摇了摇头,脸色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我更怕是‘未寒尸’。”
“未寒尸?”小李从没听过这个词。
老陈没有解释,推开车门。“先干活。记住,别让他脚朝前。”
两人下车,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肩头。后车厢打开,73号遗体静静地躺在担架上,白布覆盖着轮廓。老陈动作熟练地固定好担架车,和小李一起将遗体推向地下通道。
通道里的灯光昏黄,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轮子碾过水泥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陈师傅,‘未寒尸’到底是什么?”小李忍不住又问,声音在通道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老陈推着车,目光始终没离开白布下的轮廓。“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有些人,怨气太重,或者死得不明不白,一口阳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散不出来。身体凉不透,僵而不硬,就像……就像还没完全死透。”
小李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那会怎么样?”
“说不好。”老陈的声音低沉,“轻则尸变,重则……”他顿了顿,“借气还魂。”
就在这时,担架车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关节错位的“咔哒”声。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小李惊恐地看向老陈,老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走。
他们把遗体推进了临时停放间。这里比通道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一排排不锈钢的停尸柜泛着冷光。
老陈掀开白布一角,露出死者的面部。是个中年男人,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微微张着,眼睛紧闭。
“你看这里。”老陈指着死者的脖颈。
小李凑近看去,在昏黄的灯光下,他隐约看到死者脖颈的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青黑色的脉络在缓慢蠕动,像是……活物。
“这……这是什么?”小李的声音发颤。
“尸斑不会动。”老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但这东西会。”他重新盖好白布,“今晚你跟我守着他。每隔一刻钟,检查一次他的手腕和脖颈。”
“守夜?为什么?”小李的心跳加速。
“子时,阴气最盛。”老陈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如果真是‘未寒尸’,子时一到,那口卡住的阳气可能会……作祟。”
老陈从角落一个上锁的铁柜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小李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捆浸成暗红色的细绳,几个刻着符文的铜钱,还有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桃木短钉。
“这是……”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陈把红绳递给小李,“把这个,在他手腕和脚踝上各绕七圈,打活结。铜钱压在他眉心、胸口和四肢。桃木钉……必要时用。”
小李接过红绳,触手是一种冰凉的、油腻的质感。他看着担架上那具安静的遗体,手有些发抖。
“快!”老陈催促道。
小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开始按照老陈的指示,将红绳缠绕在死者冰冷的手腕上。当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死者的皮肤时,那微弱的、诡异的弹性让他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专心点!”老陈低喝道,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铜钱压在死者的眉心。
就在这时,停放间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两人同时僵住。
灯光恢复了稳定,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笼罩了下来。
“还有多久到子时?”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陈看了一眼电子钟:“十一点五十。还有十分钟。”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停放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小李紧紧攥着那根桃木短钉,手心全是冷汗。他不时地看向担架上的遗体,生怕那白布下突然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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