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整容师老马发现新来的学徒小王总在半夜对遗体自言自语。
“他们在镜子里跟我说话,”小王痴迷地擦拭着化妆镜,“说想回家……”
老马强行砸碎镜子时,所有遗体突然坐起。
镜片割破掌心渗出的血,竟让腐烂的手臂发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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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殡仪馆的夜班,工资比白班高三分之一。但这钱,不好拿。
空气里消毒水味儿混着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陈旧气息,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灯光是那种惨白惨白的,照得走廊尽头那扇写着“整容室”的铁门,泛着冷冰冰的光。
整容师老马,在这里干了快二十年。脸上褶子深得像刻上去的,手指因为常年戴橡胶手套,有些发白、起皱。他话不多,眼神里有种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麻木。
新来的学徒小王,跟他快一个月了。小伙子刚开始挺勤快,眼里有活儿,就是胆子看着不大,给遗体做清洁护理时,手偶尔抖得厉害。老马觉得正常,谁头一遭接触这个不得适应段时间?
可最近,老马觉出点不对劲。
连着好几晚,他半夜起来上厕所,或是去隔壁工具房取东西,经过整容室门口,总隐约听见里头有说话声。不是他的,也不是值班老刘的。那声音压得低低的,含混不清,像在跟谁絮叨什么。
起初他以为是幻听,这地方待久了,难免神经衰弱。
直到前天凌晨两点多,他实在憋不住,悄没声走到整容室门外,贴着门缝听。
是小王的声音。
“……嗯,知道了……会干净的……放心……”
老马心里一咯噔。这大半夜的,整容室里除了躺着的,就只剩小王一个活人。他在跟谁说话?
老马轻轻推开门。只见小王背对着门口,蹲在一具因车祸面部受损、刚刚缝合修补好的老年男性遗体旁边。他没在做护理,而是手里拿着他自己带来的、一个挺旧的银色化妆镜,对着那遗体,嘴里还在喃喃低语。
“小王!”老马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小王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镜子差点脱手。他猛地回头,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一种奇怪的、带着点痴迷的光芒覆盖。
“马……马师傅,”小王站起身,把镜子往身后藏,“您……您还没睡啊?”
“你搞什么名堂?”老马皱着眉,走过去,目光扫过那具安详闭目的遗体,又盯住小王,“大半夜不干活,在这儿嘀嘀咕咕的?”
“没……没什么,”小王眼神躲闪,“就是……就是觉得老人家一个人挺孤单的,陪他说说话。”
“放屁!”老马斥道,“跟他说什么?他能听见?你小子是不是魔怔了?”
小王低下头,不吭声了,手指紧紧攥着那面镜子。
老马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他放缓语气:“小王,干咱们这行,得有规矩。尊重死者,尽心尽力把活干好,送他们体面地上路,这就是本分。别的歪的邪的,想都别想,沾都别沾!听见没?”
“……听见了,马师傅。”小王闷声回答。
老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年轻人,可能是一时心理压力大,说了几句胡话。
可接下来两天,小王的情况非但没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眼圈发黑,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地亮,亮得有些瘆人。干活的时候,他总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就往他放在工具台角落的那面镜子上瞟。
而且,老马不止一次撞见,小王又在对遗体自言自语。有时是刚送来的因疾病去世的中年女人,有时是意外溺水的年轻小伙。他总是拿着那面镜子,对着遗体的脸,或者就那么空举着,嘴唇翕动,神情专注,甚至偶尔还会露出微笑或悲伤的表情。
这天晚上,给一具因长期卧病去世、遗体有些轻微腐烂的老太太做完美容,老马正在收拾工具,就看见小王又摸出了那面镜子,凑到老太太头部上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镜面。
“他们说……冷……”小王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地下好湿……想回家……”
老马心里的火“噌”地就窜上来了,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他几步跨过去,一把攥住小王的手腕,力道大得小王“嘶”地抽了口冷气。
“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老马低吼,眼睛喷火似的瞪着那面镜子。那镜子看起来普普通通,边缘有些磨损,镜面却异常光亮,映出头顶惨白的灯光,和老太太那经过修补后显得格外平静、却毫无生气的脸。
小王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反而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狂热和诡秘的眼神看着老马:“马师傅,他们……他们在镜子里跟我说话!真的!他们告诉我他们是谁,怎么来的,还有什么心愿没了……他们说冷,说想家……”
他指着镜子里老太太的影像:“你看,王奶奶说她孙子明年要高考了,她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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