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醒醒!”我冲她大喊,但她毫无反应。
接着是朱利安。他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走到大提琴旁,手指按上指板,拉响了低沉而扭曲的低音。
“不……我不要……”朱利安哭泣着,但他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马库斯和我也感到了那股强大的控制力,它在拉扯我们的肢体,试图让我们也加入这可怕的“合奏”!
“抵抗它!”我对马库斯喊道,“用我们自己的音乐!”
我拼命集中精神,抓起我的中提琴,不顾那试图控制我手臂的冰冷力量,用力拉响了我们练习过无数次的、充满生命力的勃拉姆斯间奏曲!
音符艰难地挤出,微弱,但确实存在。
马库斯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怒吼一声,挣脱了部分控制,抓起鼓棒,没有遵循《冥府之舞》那狂乱的节奏,而是敲出了我们原创摇滚乐曲中那段充满反抗力量的鼓点!
“砰!咚!嚓!”
两种音乐在房间里激烈碰撞!一边是幽灵安娜控制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冥府之舞》,一边是我们用意志力演奏的、代表生命与反抗的旋律!
幽灵安娜发出愤怒的尖啸,房间里的物品开始剧烈震动,墙皮簌簌落下。控制着我们同伴的力量时强时弱。
艾米丽和朱利安的眼神在空洞与挣扎之间切换,他们的演奏也变得断断续续,不再完全受幽灵掌控。
“乐谱!”我突然意识到关键,“那份自动出现的乐谱!它是诅咒的核心!”
我一边继续拉奏中提琴,一边艰难地挪向那个自动翻页的谱架。每靠近一步,都感觉像是穿过冰冷的胶水。
幽灵安娜察觉了我的意图,她尖啸着朝我扑来,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马库斯!”我大吼。
马库斯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支鼓棒狠狠掷向水晶吊灯的链子!链子断裂,巨大的吊灯轰然砸下,虽然没有直接砸中幽灵,但飞溅的玻璃碎片和水晶暂时阻碍了她的行动!
趁此机会,我扑到谱架前,一把抓住那份泛黄的乐谱。触手冰冷刺骨,上面的音符仿佛在蠕动!
“烧了它!”朱利安挣扎着喊道。
我没有火。但我记得霍夫曼先生说过,强烈的、充满正面情感的音乐本身就有净化的力量!
我不再试图演奏复杂的曲子,而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和意志,对着乐谱,拉响了最简单、却也最纯粹、最明亮的A大调音阶!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清晰,坚定,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马库斯也放弃了复杂的鼓点,用鼓棒敲击着地板,打出最原始、最有力的心跳节奏!
艾米丽和朱利安似乎受到了鼓舞,他们也拼命抵抗着控制,用各自的乐器加入了这纯粹的音阶演奏!
四种乐器,奏响同一个明亮的调性,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和谐!那纯粹的音乐仿佛化为了实质的光芒,照射在那份诅咒乐谱上!
“不——!!!”
幽灵安娜发出最后的、充满不甘的尖叫,她的身影在音乐的光芒中开始扭曲、变淡。那份乐谱上的音符像是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褪色!
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闪光和玻璃破碎般的声响后,一切归于平静。
幽灵消失了。
那份乐谱化为了灰烬,从谱架上飘落。
水晶吊灯的碎片散落一地,在从木板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我们四个人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乐器从手中滑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旧琴房里,只剩下我们劫后余生的呼吸声,以及那架黑色的贝希斯坦钢琴,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从那晚起,那架钢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无论怎么调试,它都沉默得像一块石头。而《冥府之舞》的乐谱,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们赢得了室内乐比赛,但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晚上的事情。有时,在深夜独自练琴时,我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注视,提醒着我,有些乐章,永远不该被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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