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最后一次,别碰那架贝希斯坦钢琴。”
音乐系的老管理员霍夫曼先生站在旧琴房门口,佝偻的身躯几乎与手中的黄铜钥匙串融为一体。他的德语口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重,浑浊的蓝眼睛在我们四个——我(李维)、艾米丽、马库斯和朱利安——脸上缓缓扫过。
“为什么啊,霍夫曼先生?”艾米丽,我们的小提琴手,声音甜美地问道,“下周就是室内乐比赛了,我们需要那架琴的音色来配合我的斯特拉迪瓦里。”
“就是,”马库斯,我们的鼓手兼节奏掌控者,不耐烦地用鼓棒敲打着大腿,“新琴房的施坦威音色太亮了,根本不适合我们这首德彪西。”
霍夫曼先生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团乱麻。“那架琴……不吉利。从三十年代放在那里开始,每一个试图用它演奏《冥府之舞》的人,都……”
“都怎么了?”我忍不住追问。关于旧琴房和那架德国钢琴的传闻,我入学以来听过不少版本。
老管理员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带着毒:“都消失了。不是退学,不是转校,是真正的消失。最后一个,是九二年的天才钢琴手安娜·格林。她发誓要完美演绎那首曲子,然后……嘭,人间蒸发。只留下琴房里未完成的乐谱和一地碎玻璃。”
朱利安,我们的大提琴手,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也许……也许我们可以用新琴房将就一下?”
“将就?”艾米丽提高了音调,“朱利安,这场比赛关系到我们‘回响’乐团能否拿到明年的巡演经费!我们需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
霍夫曼先生最终拗不过我们的坚持,不情愿地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橡木门。门轴发出呻吟,仿佛在抗议。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材、灰尘和微弱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记住,”他在我们身后喊道,“无论如何,不要演奏《冥府之舞》!那是被诅咒的乐章!”
琴房很大,天花板很高,墙面贴着暗红色的天鹅绒,不少地方已经褪色剥落。唯一的照明来自一盏巨大的、积满灰尘的水晶吊灯,投射下斑驳的光影。房间中央,那架黑色的贝希斯坦三角钢琴像一头沉睡的野兽,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
“看吧,根本没什么特别的。”马库斯率先走进去,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艾米丽径直走向钢琴,轻轻抚过琴键:“音板状态很好,真是暴殄天物,让这样的宝贝蒙尘。”
我注意到墙角散落着一些泛黄的乐谱碎片,还有一架老旧的谱架倒在地上。朱利安则不安地检查着房间唯一的窗户——它被木板从外面钉死了。
我们开始排练。起初一切顺利,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在房间里流淌,除了音色确实比新琴房更加圆润深沉外,并无异常。
直到艾米丽提议:“我们来试试德彪西的《月光》吧,感受一下这架琴对印象派作品的表现力。”
就在她奏响第一个朦胧的和弦时,异变发生了。
钢琴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个机关被触动了。紧接着,一段我们从未听过的、极其诡异而充满张力的旋律,自动从钢琴里流淌出来!那不是《月光》,而是一首充满不和谐音、节奏狂乱得令人不安的曲子!
“什么鬼?!”马库斯丢下鼓棒,惊恐地后退。
自动演奏的钢琴越来越响,音符像是拥有了实体,撞击着我们的耳膜。水晶吊灯开始剧烈摇晃,光影疯狂舞动。
“是《冥府之舞》!”朱利安尖叫起来,指着钢琴的方向,“传说安娜没能完成的那首曲子!”
更可怕的是,随着音乐的进行,那架倒地的谱架竟然自己立了起来,一份泛黄的、字迹潦草的乐谱凭空出现在上面,书页无风自动!
“停下!让它停下!”艾米丽试图盖上琴盖,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抗拒着她。
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墙上的天鹅绒帷幔开始无风自动,像是有了生命。
突然,钢琴的自动演奏戛然而止。
死寂。
然后,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女性身影,缓缓在钢琴旁凝聚。她穿着三十年代的连衣裙,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手指保持着弹奏的姿势。
“安娜……”朱利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幽灵安娜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向我们。她没有说话,但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完成它……我需要……合奏……”
“不!我们不会帮你完成那该死的诅咒曲子的!”马库斯吼道,尽管他的腿在发抖。
幽灵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她抬起手,指向艾米丽。
艾米丽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小提琴,拿起琴弓,搭上琴弦。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手指开始自动拉奏起来——正是《冥府之舞》的小提琴部分!琴弓摩擦琴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完全不似她平时的优雅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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