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头来到博古斋,没去看那面被红布盖着的镜子,而是先仔细打量了陈明远一番,又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抓痕。
“镜灵。”姜老头声音沙哑,语气肯定,“而且是成了气候的‘噬主镜灵’。这镜子以前的主人,必是横死,怨气附在了镜子上。它现在想把你拉进去,做它的新‘主子’,困在镜中永世不得超生。”
陈明远面无人色:“姜……姜老爹,您救救我!”
“镜子是它的巢穴,也是它的囚笼。”姜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要灭它,必须在子时阴气最盛、它最活跃的时候,把它从镜子里逼出来,在外面解决掉。准备东西:黑狗血,要心口血。大公鸡,鸡冠血。七年以上的陈糯米。朱砂。再找七面新的、没照过人的小铜镜,围住它。”
第四幕:破镜
子时,博古斋内灯火通明。所有门窗都被贴上了姜老头画的符箓。那面邪异的古镜被摆在店铺中央的地上,红布已然掀开。七面小铜镜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镜面朝内,将它围在中心。圈子外,洒了一圈混合了朱砂的糯米。
姜老头手持一根看似普通的桃木鱼叉(他平日打渔所用,却被他用特殊药水浸泡多年),站在阵外。陈明远和福伯,以及几个胆大的伙计,手持浸泡过黑狗血的麻绳和桃木钉,紧张地守在四周。
时辰一到,店铺里的蜡烛火苗齐齐向下一矮,然后猛地蹿高,颜色变得幽绿!中央那面古镜的镜面,如同水银般剧烈波动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镜中弥漫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怨气!
镜面上,那个清装女人的脸清晰地浮现出来,不再是模糊的影子,她五官秀丽,却面色青白,一双眼睛全是眼白,死死地盯着姜老头,嘴角咧开,发出“咯咯”的诡笑。
“孽障!还不现身!”姜老头暴喝一声,将手中桃木鱼叉往地上一顿!
那女鬼笑声戛然而止,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啸,猛地从镜中探出半个身子!她十指指甲暴涨,漆黑尖利,带着一股腥风扑向姜老头!
“捆仙索!上!”姜老头下令。
陈明远和几个伙计鼓起勇气,将浸透黑狗血的麻绳甩出,试图缠住那女鬼。女鬼身形飘忽,利爪一挥,竟将麻绳抓断几根!一个伙计躲闪不及,被阴风扫中,惨叫一声倒地,脸色瞬间青黑。
“公鸡血!”姜老头不为所动,继续喝道。
福伯连忙将准备好的公鸡冠血泼向女鬼。至阳的鸡血淋在女鬼身上,冒起阵阵白烟,女鬼发出痛苦的嚎叫,动作慢了一瞬。
姜老头抓住机会,踏步上前,桃木鱼叉带着破空之声,直刺女鬼心口!
女鬼尖叫着,周身黑气翻涌,竟硬生生挡住了桃木叉!她伸出鬼爪,抓住叉身,与姜老头僵持起来!那黑气顺着叉身蔓延,姜老头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脸色发白。
“镜阵!反射月光!”姜老头咬牙喊道。
守在外围的伙计连忙调整那七面小铜镜的角度,将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虽被云层遮挡,但仍有清辉)反射到女鬼身上!七道微弱的清冷光柱汇聚,如同七根银针,刺入女鬼的黑气之中!
女鬼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身形一阵扭曲,抓住桃木叉的力量松懈了些。
“就是现在!桃木钉!钉她灵台(头顶)和四肢!”姜老头趁势发力,将桃木叉又推进一寸!
陈明远眼见机会,想起连日来的恐惧与折磨,一股血气涌上头顶,他抓起一根最粗的桃木钉,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女鬼的头顶狠狠钉了下去!
“噗嗤!”
桃木钉入体,却发出如同刺破败革的闷响!
“嗷——!”
女鬼发出了最终绝望的、震耳欲聋的尖啸!她的身体在黑气、鸡血、月光和桃木钉的多重打击下,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出现无数裂痕,浓黑如墨的怨气从裂痕中疯狂涌出!
姜老头见状,猛地抽出桃木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贴满符箓的皮囊,打开袋口,对准那溃散的女鬼和涌出的黑气,口中念念有词:
“收!”
强大的吸力从皮囊口传出,那破碎的女鬼身影和漫天黑气,挣扎着、扭曲着,被一点点扯碎、吸入皮囊之中!
几分钟后,店铺内恢复了平静。阴寒之气消散,蜡烛火苗也恢复了正常的橘黄色。
地上,那面古铜镜“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镜面变得浑浊不堪,再无半点邪异。七面小铜镜也安然无恙。
姜老头扎紧皮囊,贴上符箓,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汗珠。
陈明远瘫坐在地,看着那面破裂的镜子,又看看自己手腕上正在缓缓消退的抓痕,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结……结束了?”福伯颤声问,扶起那个受伤的伙计,发现他脸色正在好转。
姜老头点点头,疲惫地道:“嗯,镜灵已除。这破镜子,找个铁匠炉子,熔了吧。那皮囊,我带走处理。”
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众人,补充道:“往后收老物件,尤其是镜子、木梳、首饰盒这类贴身之物,多留个心眼。有些东西,沾了人命和怨气,就成了精怪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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