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槐树屯的老规矩,横死的人不能直接下葬,得在灵堂停够三天,由至亲守夜,这叫“守尸”。据说是为了化尽死者的怨气,免得他留恋阳间,祸害活人。
村东头的王老五,前天在山上砍柴,一脚踩空,摔下了悬崖。找到时,人都被野兽啃得不成样子了,只剩半张脸还算完整,那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和不甘。
按照规矩,他的尸身被抬回了家,停在堂屋临时搭起的灵床上,用一张白布盖着。灵堂里点了长明灯,香火不断。
守夜的是他儿子,王铁柱。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跪在灵床前,烧着纸钱,眼睛又红又肿。
村支书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铁柱啊,节哀。按老规矩,得守三夜,辛苦你了。”
王铁柱木然地点头。
村里的老人,李老栓,叼着旱烟袋走过来,浑浊的眼睛扫过灵床,压低声音对王铁柱说:“铁柱,记住喽,守夜的规矩,你爹没跟你说过?”
王铁柱抬起头,眼神迷茫。
李老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三条规矩,千万记住!第一,长明灯不能灭!第二,千万别让黑猫蹿进来!第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掀开那白布看你爹的脸!记住了吗?”
王铁柱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灵床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身,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他重重地点头:“记住了,栓叔。”
二
第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夜,后半夜,王铁柱实在熬不住,靠着墙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布料。
王铁柱一个激灵,猛地惊醒。灵堂里,长明灯的火苗微微晃动,映得墙壁上影子幢幢。那“窸窣”声,似乎是从灵床那边传来的。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一种……类似咀嚼骨头的“嘎吱”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铁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了李老栓的警告——别掀开白布!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那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消失了。
王铁柱瘫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天快亮时,李老栓不放心,过来看看。一进灵堂,他的鼻子就抽动了两下,脸色微变:“有股子……腥气。”
他走到灵床边,仔细看了看那纹丝不动的白布,又看了看地上的长明灯,眉头紧锁:“铁柱,昨晚……没出啥事吧?”
王铁柱嘴唇哆嗦着,把昨晚听到的动静说了。
李老栓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绕着灵床走了两圈,喃喃道:“不应该啊……摔死的人,哪来的这么大怨气……难道……”
他猛地停下脚步,盯着王铁柱:“铁柱,你爹摔下去的那地方,是不是靠近老坟场?”
王铁柱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是在那片乱石坡下面,离老坟场不远。”
李老栓倒吸一口凉气:“坏了!怕是冲撞了那里的东西,沾了脏气回来!这‘守尸’,怕是要出岔子!”
三
第三夜,最后一夜。整个槐树屯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李老栓找来了村里几个胆大阳气旺的后生,守在王铁柱家院子外。他自己则带着几样东西进了灵堂——一包用红布包着的陈年糯米,一根用黑狗血浸泡过的麻绳,还有一把他年轻时走江湖用的、刻着符文的短刀。
“铁柱,今晚我陪你守着,”李老栓把糯米撒在灵床周围,形成一个圈,又把麻绳递给王铁柱,“拿好这个,感觉不对劲,就把它缠在门框上。”
王铁柱接过冰冷的麻绳,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夜,深了。灵堂里静得可怕,只有长明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子时刚过,异变陡生!
那盖尸的白布,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猛地抽搐了一下!
王铁柱和李老栓同时绷直了身体!
紧接着,那白布下面,传来一阵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咔吧……咔吧……”
“栓……栓叔!”王铁柱声音发颤。
李老栓死死盯着灵床,手握紧了短刀:“稳住!别慌!”
突然,那覆盖着头部的白布,被顶起了一个凸起!那凸起缓缓移动,勾勒出鼻子、嘴巴的轮廓……然后,停住了。白布紧贴着脸部,能清晰地看到,下面那张嘴,正在一开一合,像是在无声地咀嚼着什么!
“呃……”一声模糊不清、像是喉咙被堵住的呻吟,从白布下传了出来!
王铁柱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
李老栓脸色铁青,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还敢作祟!”他抓起一把糯米,朝着灵床狠狠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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