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黑云:“李小子,你爹死了,你就这点香火情都不讲了?见死不救?”
“不是不救!”我几乎是在尖叫,眼睛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他身后那片空无一物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区域,“是……是你背后那‘人’……它……它不同意啊!”
这话一出,院子里陡然一静。
连风声都停了。
韩老四的脸,在那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比他身上那件破褂子还白。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惊恐,随即被一种更大的、近乎疯狂的愤怒覆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嘶吼着,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哪来的什么人!你小子不想帮就直说!装神弄鬼!”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手里的米袋子往地上一掼,发霉的米粒撒了一地。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怨毒,不像是在看活人。
“好!好!李小子,你等着!你们老李家……哼!”他撂下这句没头没尾的狠话,转身就走,脚步仓促慌乱,仿佛身后真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我瘫软在地,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破旧的衣衫。
院子里,那半袋发霉的米撒在地上,像是一摊丑陋的疮疤。
而那股阴冷的水腥气,却在韩老四离开后,久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地笼罩在我家破败的院子上空。
我看着韩老四消失的方向,心里清楚。
这事,没完。
韩老四走了,可留下的那半袋子霉米,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撒在地上的米粒,黑黢黢的,引来了几只不怕人的瘦鸡,哆哆嗦嗦地啄食着。
我没心思去赶它们,浑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惧抽空了。爹的警告,韩老四背后那个湿漉漉的黑影,还有他最后那怨毒的眼神……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让我阵阵发冷。
那天晚上,我做了整夜的噩梦。梦里全是水,冰冷刺骨的黑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在水里沉浮,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我想跑,脚却像陷在泥沼里,动弹不得。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但昨晚的寒意似乎还黏在骨头上。
门外是邻居孙老歪,他一脸惊慌:“李……李小子!不好了!韩老四……韩老四他……”
我心里猛地一沉:“他咋了?”
“死……死了!”孙老歪喘着粗气,“就在他家后院的废井里!淹死的!”
废井?那口井早就干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淹死人?
我拔腿就往韩老四家跑。院子里已经围了些人,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恐惧和不可思议。韩老四的尸首已经被捞了上来,放在一张破草席上,浑身湿透,皮肤泡得发白起皱,眼睛圆瞪着,满是惊恐和不甘,嘴巴张得老大,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那双僵硬的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缝里全是黑绿色的水藻和淤泥,指甲缝也塞满了,像是临死前在水底拼命抓挠过什么。
干涸的废井,哪来的水藻?
人群里不知谁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邪了门了,那井底我去年还下去看过,干得裂口子,屁都没有……”
我站在人群外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口黑洞洞的废井,井口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水腥腐朽气。
我没敢再多看,踉跄着退出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关于韩老四的死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透着诡异。没人敢再去碰那口废井,韩家也彻底成了谁也不敢靠近的凶宅。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虽然韩老四死了,但他死前的威胁和他背后那个黑影,依旧像块石头压在我心里。
直到第五天夜里。
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不是风声,也不是野狗叫。那声音……像是有人在院子里走路。脚步很沉,很慢,还伴随着一种“滴答……滴答……”的水声。
我猛地从炕上坐起,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声音很清晰,就是从我家那泥土地面的院子里传来的。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绕着圈子,湿漉漉的脚印似乎能想象出来。那“滴答”声,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人,身上水珠落地的声响。
我浑身汗毛倒竖,轻手轻脚地挪到窗户边,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小心翼翼地在破旧的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往外看去。
月光不算很亮,但足以看清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那“哒……哒……”的脚步声和“滴答……滴答……”的水声,依旧清晰地响着,绕着我家那三间土房,一圈,又一圈。
我的血都凉了。这不是人!
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蜷缩在炕角,睁着眼睛挨到了天亮。鸡叫三遍之后,那诡异的声音才终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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