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走到炕边,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李桂芳。屋子里静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陈婆子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是丢魂。”
王婆急忙问:“那是……”
“是借窍。”陈婆子打断她,独眼依旧钉在李桂芳身上,“而且,不是一般的借窍。怨气太深,缠得太紧,她自己的魂儿,快被挤没了。”
赵成刚脸色煞白:“陈婆婆,有……有法子吗?”
陈婆子从随身带的黑布包里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粉末,散发着刺鼻的朱砂味。她又拿出一张黄裱纸和一支毛笔。
“按住她。”陈婆子对赵成刚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赵成刚犹豫了一下,看向妻子。李桂芳惊恐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哀求。
“成刚!快啊!”王婆在一旁焦急地催促。
赵成刚一咬牙,上前用力按住李桂芳的肩膀。李桂芳开始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像人的声音。
陈婆子用毛笔蘸了朱砂,在黄裱纸上飞快地画着扭曲的符文,然后猛地将符纸拍向李桂芳的额头!
“啊——!”
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李桂芳嘴里迸发出来,那声音混杂着两个女人的音调,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她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赵成刚的钳制。
“按住!”陈婆子厉喝,又迅速画了第二张符,这次直接就要往李桂芳心口贴去。
就在符纸即将触碰到衣服的瞬间,李桂芳猛地停止了挣扎。
她抬起头。
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彻骨的冰冷、怨恨和嘲讽。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她用那种尖细的、完全陌生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屋子里凭空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忽明忽暗。
陈婆子脸色骤变,独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不好!她醒了!她认得我们了!”
王婆吓得瘫坐在地。
赵成刚看着妻子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听着那恶毒的诅咒,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将他彻底吞没。
那狰狞的笑容定格在李桂芳脸上,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无比诡异。
阴风在低矮的土坯房里打着旋,带着刺骨的寒意,煤油灯的火苗被压得只剩下豆大一点,挣扎着,将灭未灭。墙壁上,几个人扭曲晃动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她醒了!她认得我们了!”陈婆子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炕上的人,手里的第二张符纸僵在半空,竟不敢再贴下去。
瘫坐在地的王婆,双手死死捂着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掐住似的声响。
赵成刚感觉按着妻子肩膀的手,触碰到的已经不是温热的肉体,而是一块浸透了阴寒的冰坨。那股冷意顺着他的手臂直往骨头缝里钻。他看着李桂芳脸上那完全陌生的、混合着怨毒与嘲弄的狞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驱使着他不敢松手。
“桂……桂芳……”他徒劳地呼唤着,声音干涩得像砂轮摩擦。
李桂芳——或者说,占据了她身体的那个东西——缓缓转动眼珠,那冰冷的目光落在赵成刚脸上,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大,露出森白的牙齿。
“赵……成……刚……”尖细的声音模仿着他的名字,带着猫玩弄老鼠般的戏谑,“你……抱……着……我……做……什……么?”
赵成刚浑身一颤,几乎要松开手。
“稳住!”陈婆子厉喝一声,猛地咬破自己右手中指,挤出一滴血珠,迅速点在李桂芳的眉心。
“嗤——”
一声轻微的、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李桂芳额头上那点朱砂符印猛地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爆发出来,李桂芳的身体再次疯狂扭动,力道之大,竟将猝不及防的赵成刚猛地掀开,后脑勺“咚”一声撞在炕沿上,眼前一阵发黑。
“按住她!快!”陈婆子脸色煞白,对着吓傻的王婆吼道。
王婆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李桂芳乱蹬的双腿。
陈婆子趁机将第二张符纸“啪”地拍在李桂芳心口,又迅速从布包里抓出一把混合着朱砂和香灰的粉末,劈头盖脸地朝她撒去。
粉尘弥漫,带着呛人的气息。
李桂芳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喉咙里的惨叫变成了断续的、痛苦的呜咽,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瞪着陈婆子,最终,缓缓闭上。
屋子里,那阵诡异的阴风也停了。
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重新稳定下来,发出昏黄的光。
死寂。
只剩下几个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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