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荒僻的山林小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吞噬着一切声响,唯有夜枭的啼鸣和远处隐约的狼嚎,更添几分肃杀与凄凉。太子朱瞻基在仅存的四名铁卫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跋涉着。右肩的伤口虽经那神秘采药人的草药暂时止血,但箭头深嵌、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与剧痛,如同附骨之疽疽,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冷汗浸透了内衫,与血污黏在一起,冰冷刺骨。
“殿下,坚持住!前方……前方似乎有灯火!”一名铁卫压低声音,指着远处山坳坳间隐约闪烁的一点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朱瞻基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那灯火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但他心中警兆未消,经历了黑石峪的惨烈伏击,他对任何“偶然”都充满了警惕。
“小心……戒备……”他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
铁卫们立刻收缩队形,将太子护在中心,刀剑出鞘,警惕地向着灯火方向缓慢靠近。越是接近,越是发现那并非村落,而是一座孤零零伫立在半山腰的破旧山神庙,庙墙倾颓,门扉半掩,那点灯火正是从门缝中透出。
“吱呀——”一名铁卫用刀尖缓缓推开庙门。
庙内空间狭小,蛛网遍布,神像早已残破不堪,落满灰尘。唯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角落的破旧供桌上,灯焰摇曳,映照出一个蜷缩在草堆里的身影——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褴褛、须发皆白的老乞丐,正抱着一个破碗瑟瑟发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坏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别……别杀我……老汉就……就这点讨饭的家伙什……”老乞丐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口音,眼神浑浊惊恐。
铁卫首领仔细扫视庙内,除了一些散乱的稻草和乞丐的破行囊,并无他物,也无藏人之所。他稍稍放松了些警惕,上前一步,沉声道:“老丈莫怕,我等是过路的客商,遭了匪人,有人受了伤,想借宝地歇歇脚,讨碗水喝。”他刻意亮出一点碎银。
老乞丐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一下,恐惧稍减,连忙磕头:“原来……原来是遭难的爷们……快请进,庙破,别嫌弃……水……水在那边破缸里,还有半瓢……”
一名铁卫迅速检查了水缸和水瓢,确认无毒,才取水喂给朱瞻基。清凉的泉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灼热。
朱瞻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稍定,目光却依旧锐利地扫过那老乞丐。老乞丐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缩在角落,絮絮叨叨说着世道艰难,自己如何从北边逃荒而来,在此苟延残喘。
然而,就在铁卫们稍作松懈,准备轮流休息片刻时,朱瞻基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老乞丐放在地上的破碗——碗底似乎沾着一些并非残羹剩饭的、颜色奇怪的粉末,而老乞丐那双布满老茧、看似无力颤抖的手,指关节却异常粗大,虎口处甚至有不易察觉的、长期握持硬物留下的老茧。
这不是一个普通乞丐的手!
“拿下他!”朱瞻基猛地厉声喝道,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四名铁卫反应极快,瞬间暴起,刀光一闪,已将那老乞丐团团围住!
那老乞丐眼中惊恐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与狠厉,他猛地向后一滚,身手矫健得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同时手已摸向草堆之下!
“砰!”一声闷响,草堆中竟弹起一片烟尘,并非兵刃,而是一包石灰粉!同时,老乞丐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有埋伏!退!”铁卫首领怒吼,护着朱瞻基急速后撤,用身体挡住弥漫的石灰。
几乎在唿哨声响起的同时,山神庙破败的窗棂和屋顶骤然破裂,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手中短弩劲弓直射而来!攻势狠辣刁钻,完全封死了庙内空间!
“保护公子!”铁卫们嘶吼着迎战,刀剑格挡箭矢,与扑下的刺客绞杀在一起。庙内空间狭小,瞬间陷入惨烈的近身混战。这些刺客武功路数诡异,配合默契,且完全不顾自身伤亡,只求致命一击!
朱瞻基强忍剧痛,倚墙挥剑自保,心中冰冷。这绝非寻常匪类,而是训练有素、不择手段的死士!对方竟能算准他们的逃亡路线,并在此设下第二重埋伏,其情报之精准、布局之狠毒,令人心惊!
一名铁卫为替朱瞻基挡下一支冷箭,被刺客一刀劈中后背,血溅当场!另一名铁卫怒吼着与刺客同归于尽,撞破庙墙,滚落山下。
转瞬间,五名铁卫已折损两人,剩余三人也是伤痕累累,死死护在朱瞻基身前,情势危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外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噗噗”声响,如同夜枭掠过树梢。
正在猛攻的几名刺客身体猛地一僵,动作骤然停滞,随即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咽喉或后心处,赫然插着几枚黝黑无光、造型奇特的细针或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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