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忽明忽暗。被救下的少年还在昏睡，眉头却紧紧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林晚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几片刚采来的草药，借着火光仔细辨认。
这是他从《百草图鉴》里看到的“安神草”，叶片呈披针形，背面带着细小的绒毛，晒干后煎水喝，能安抚心神，对受惊过度或执念较浅的怨魂也有奇效。昨天超度活尸时，他发现这乱葬岗的怨气虽重，却也滋养了不少奇特的草药，有些能以毒攻毒，有些竟能直接与怨气产生共鸣。
“唔……”
少年发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茫然，看清林晚后猛地缩起身体，警惕地往角落退去，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兽般的呜咽：“别……别杀我……”
林晚放下草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你伤得很重，需要休息。”他指了指火堆旁的陶罐，里面正煮着安神草，“喝点药，能好受点。”
少年怯生生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陶罐里冒着热气的深绿色药汁，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你……你是谁？”
“我叫林晚。”他递过去一个用树叶卷成的简易杯子，里面盛着放凉的药汁，“你呢？怎么会被扔到这里来？”
少年接过杯子的手一直在抖，药汁洒出来不少。他小口抿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叫小石头……是……是被师父扔来的。”说到“师父”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他说我偷了门派的丹药，可我没有！是大师兄自己弄丢了，嫁祸给我！”
林晚看着他胳膊上新旧交叠的伤痕，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孩子多半是个被欺负惯了的，在门派里过得比原主还惨。他没再多问，只是把烤好的野果递过去：“先吃点东西，有力气了才能活下去。”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饥饿，抓起野果狼吞虎咽起来。林晚趁机检查了他的伤口——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鞭伤，已经开始流脓，左腿的骨头似乎也错位了，显然是被虐打过。
“忍着点。”林晚拿出清创包里的消毒水和绷带，“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会有点疼。”
小石头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林晚按住肩膀。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相信我，处理完就不疼了。”
或许是林晚的眼神太过真诚，或许是药汁起了作用，小石头竟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咬着牙，任由林晚清洗伤口。消毒水碰到溃烂处时，他疼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却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林晚看得有些心疼。他一边用回春术缓解小石头的痛苦，一边轻声说：“疼就喊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
小石头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师父说……说男孩子不能哭，哭了就成不了仙……”
“成不成仙不重要。”林晚包扎伤口的手顿了顿，“先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淌进小石头冰封的心里。他看着林晚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弃徒，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处理完伤口，林晚又教小石头辨认周围的草药：“这是止血草，叶子捏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那是驱蚊草，晒干了点燃，能赶走虫子和低阶怨魂……”他指着《百草图鉴》上的图谱，“记住它们的样子，以后说不定能救你命。”
小石头看得格外认真，把每一种草药的特征都记在心里。在这个谁也不能相信的乱葬岗，这些草药和眼前这个人，或许是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傍晚时分，林晚带着小石头去附近的溪流取水。刚走到溪边，就看到一个穿着嫁衣的女鬼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水面梳妆。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色青白，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显然是上吊而死。
小石头吓得脸色惨白，躲在林晚身后瑟瑟发抖。林晚却认出，这是《百草图鉴》里提到的“水怨魂”，生前多半是死于婚变，执念在于“未完成的婚礼”。
“她不会伤害我们的。”林晚按住小石头的肩膀，轻声说，“你看她只是在梳头。”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女鬼对面。女鬼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依旧用一把短梳，一下下梳着湿漉漉的头发。水面倒映出她空洞的眼睛，和头上歪歪扭扭的凤冠。
“你的嫁衣很好看。”林晚轻声说，“凤冠也很漂亮。”
女鬼梳头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向林晚。
“是被逼着嫁的吗？”林晚继续说，“我看你好像不开心。”
女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冷，溪水也泛起了涟漪。小石头吓得差点叫出声，却被林晚死死按住。
“不想嫁就不嫁。”林晚的声音很平静，“没人能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你看这溪水多清，天上的月亮多亮，比红盖头下的黑暗好多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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