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浸透了整条街道。
白案走在凌晨空旷的柏油路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主厨服,勾勒出挺拔的肩线,一头浓密的板栗色侧分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
箱子不重。
但在他手里,却仿佛压着一座山。
“创意过于超前?”
白案自嘲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不懂欣赏就直说,一群只配和半成品料理包打交道的蠢货,也配谈创意?”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比了根中指。
那个大腹便便的餐厅老板,脑子里除了脂肪,大概就只剩下成本控制表了。
自己用分子料理的手法,将西瓜汁重塑成“鱼子酱”的晶莹形态,再搭配低温慢煮到入口即化的鹅肝。
那口感,那风味,那层次感……
老板尝了一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海蟑螂。
“花里胡哨,还死贵。”
这是原话。
然后,白案就被辞退了。
“唉。”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肚子在这时发出抗议。
咕噜噜。
饿了。
加班到现在,晚饭还没影。
回家煮碗面吧。
冰箱里还有最后一包高筋面粉,正好配上昨天吊了整晚的猪骨浓汤……
一想到吃的,白案萎靡的精神振作了些许。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的路口。
左转,主路,路灯通明,但要多绕十五分钟。
右转,后巷,黑得像怪物的嘴,但五分钟到家。
懒惰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白案一向对此深信不疑。
“就这一次。”
他对自己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拐进了那条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巷子。
……
巷子极窄,胖一点都得卡住。
两侧是老旧居民楼斑驳的墙体,空调外机不知疲倦地滴着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空气里,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和下水道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味道。
白案拧着眉,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
“呜……”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被风裹挟着,钻进他的耳朵。
很轻,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哼唧。
白案没理会。
这种老巷子,从不缺流浪猫狗。
他继续往前。
“呜……呜呜……”
声音又来了。
这次清晰了点,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悲恸。
不像猫。
更像是……有人在哭。
白案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远离一切麻烦。
但那哭声,细细弱弱,却仿佛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耳膜。
更诡异的是,他从那哭声里,听出了一种味道。
一种极致的、空洞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掏空的……饥饿感。
这让白案很不舒服。
作为一名厨师,他可以容忍食客的挑剔,可以容忍老板的愚蠢,但唯独无法容忍“饥饿”本身。
尤其是这种,连悲伤都源于腹中空空的饥饿。
这简直是在践踏食物与生命的尊严。
“谁?”
他朝着巷子深处,沉声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
只有那哭声,还在幽幽地飘荡。
“呜呜……呜……”
一种混杂着烦躁与怜悯的情绪涌上心头。
白案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他就去看一眼。
对,就一眼。
真有事,他就打妖妖灵。
巷子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
几个巨大的黑色垃圾桶堆在尽头的角落,周围散落着破烂的垃圾袋,油污遍地。
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白案摸出手机,点亮了手电筒。
一道刺目的光柱撕裂了浓稠的黑暗。
光柱的尽头,他看清了。
垃圾桶旁,蜷缩着一个“东西”。
它有人类的轮廓,瘦小的四肢紧紧抱在一起。
但它的全身,都被一层不断蠕动、闪烁着油腻光泽的黑色粘液覆盖。
那粘液仿佛有生命,正随着哭声的节奏一起一伏。
白案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玩意儿?!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脚底精准地踩中一个易拉罐。
“咔啦——”
清脆的爆响在死寂的巷子里炸开,显得格外刺耳。
那团黑色的东西,猛地一颤。
哭声,戛然而止。
它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粘液之下,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洞洞的深坑,直勾勾地对准了白案。
在与那深坑对视的瞬间。
“呜——哇——!!!!”
之前微弱的悲泣,陡然化作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哭!
这不是声音。
这是一场直接在他脑海中引爆的精神海啸!
嗡!
白案感觉自己的颅骨像是被攻城锤正面砸中,天旋地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