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镇的海风吹了整宿,清晨时带着咸湿的暖意钻进窗缝。墨涵是被鼻尖的栀子花香弄醒的,睁开眼就看见床尾摆着个竹编篮,里面铺着米白色亚麻布,放着一支沾着露水的栀子花,还有张手写卡片:“安安被管家接去摘草莓了,给你留了半小时赖床时间——你的佑铭”。字迹遒劲却带着刻意放缓的温柔,是李佑铭练了很久才学会的“不那么像商业合同”的笔迹。
半小时后,墨涵穿着宽松的棉麻衬衫走进客厅,脚步顿在门口。原本挂着全家福的墙面上,此刻贴满了照片,用细细的麻绳串联着,从天花板垂到地面。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给每张照片都镀上了一层暖边。李佑铭正站在照片墙前调整位置,穿着和墨涵同色系的浅灰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情侣手链——那是婚礼时安安“亲手”串的,珠子歪歪扭扭却被两人视若珍宝。
“醒了?”李佑铭回头,顺手将他拉到身边,指尖点向最左上角的一张照片,“找了好久才从你妈那里要到的。”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抱着画板站在画室门口,眉眼青涩却倔强,阳光落在他蓬松的发顶上,连影子都带着少年人的单薄。那是墨涵高二时的样子,还没经历身体的变故,没遇见李佑铭,眼里装着对美术的纯粹热爱。
墨涵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边缘,纸质已经有些发脆,是母亲精心塑封过的。“这张我还以为丢了,”他轻声说,“那天刚画完《海边日出》,老师说有机会参加省赛,我特意让同学帮我拍的。”李佑铭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后来呢?为什么没参加?”“因为月底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就再也没碰过画板了。”墨涵的声音很轻,没有了往日的哽咽,只剩对过往的淡然。
顺着麻绳往下,是张色调偏暗的照片。照片里的墨涵坐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卫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神落在窗外的玉兰树上,空洞得像蒙着一层雾。那是李佑铭无意中拍下的,彼时他还沉浸在“占有”的执念里,只觉得墨涵的顺从让他安心,直到后来翻相册时,才看清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绝望。
“那时候我真混蛋。”李佑铭的声音带着愧疚,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把你困在身边,却从来没问过你想不想要什么。你半夜做噩梦哭着喊‘放我走’,我还以为是闹脾气,只会笨拙地给你盖被子。”墨涵转过身,抬手按住他的嘴,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我也总对着你的背影骂你,骂完又偷偷藏起你给的止痛药——其实我知道,你在书房守了我一整晚。”
照片墙的中间,是张被放大的拍立得。墨涵穿着宽松的孕妇装,靠在李佑铭怀里,两人的手一起放在隆起的小腹上,阳光透过别墅的天窗落在他们脸上,墨涵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李佑铭则盯着他的小腹,眼神里满是紧张与期待。那是安安五个月时拍的,那天墨涵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李佑铭激动得差点撞翻餐桌,连夜让人定做了一堆孕妇专用靠枕。
“你还记得他第一次踢我吗?”墨涵拉着李佑铭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悸动,“你非要把耳朵贴上去听,结果被他踢了一脚,你愣了三秒,然后红着眼眶说‘墨涵,我们好好对他’。”李佑铭笑了,眼角却有些发热:“我那时候怕得要死,怕手术出意外,怕你受委屈,更怕自己做不好爸爸。”
再往下,是安安的成长记录: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满月时戴着长命锁的模样、第一次坐稳时抓着积木的憨态、婚礼上撒花瓣的萌态……每张照片旁边都有李佑铭的手写备注,“安安第一次笑,像墨涵”“安安会叫爸爸了,先叫的我”“婚礼上安安把花瓣全撒自己头上了”,字迹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墨涵蹲下身,看着安安周岁时的照片——小家伙穿着恐龙连体衣,正抓着蛋糕往李佑铭脸上抹,李佑铭非但不生气,还故意把奶油蹭到他鼻尖上,父子俩笑得一脸狼藉。“那时候你刚接手基金会的事,每天忙到深夜,却还是雷打不动陪安安玩半小时,”墨涵笑着说,“管家都跟我说,从没见过李总蹲在地上当马骑。”
照片墙的最右下角,是婚礼当天的合影。墨涵穿着定制的白色礼服,李佑铭站在他身边,两人的手交叠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安安被李佑铭抱在怀里,正揪着他的领带。背景是蔚蓝的大海,栀子花瓣在风中飞舞,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包括曾经严肃的李父,眼神里满是释然。
“其实我婚礼前还紧张了好久,”墨涵靠在李佑铭怀里,看着那张合影,“怕爸还是不认可,怕别人说闲话。”李佑铭收紧手臂,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那时候就跟自己说,谁敢说闲话我就怼回去,大不了带着你和安安躲回青屿镇。结果你看,大家都在为我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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