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午夜时分突然倾盆而下的。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将墨涵从浅眠中惊醒。他刚想推醒身边的李佑铭,就感觉到身下一阵温热的湿意迅速蔓延,带着不容忽视的黏腻——羊水破了。
“佑铭!”墨涵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李佑铭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床头的应急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线照亮墨涵苍白的脸和他身下浸湿的床单。多年商场历练让他瞬间压下惊惶,伸手扶住墨涵的肩,声音沉稳得不像话:“别动,我叫医生。”
他按响床头的紧急呼叫铃,铃声在暴雨夜中格外尖锐。不过三十秒,穿着值班服的护士就推着移动病床出现在门口,张医生和麻醉师紧随其后,手里拿着术前核对单。“别紧张,宫缩还没开始,我们先做基础检查。”张医生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护士已经熟练地为墨涵测血压、绑胎心监护仪。
胎心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安安的心跳曲线平稳有力。墨涵靠在李佑铭怀里,看着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忙碌,原本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李佑铭用温热的毛巾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冷汗却比墨涵的还要多。
“血压正常,胎心正常,准备推往手术室。”护士将墨涵小心地移到病床上,固定好护栏。李佑铭想跟着一起推床,却被张医生拦住:“李先生,您先在外面等,我们需要做术前最后的准备。”“我必须跟着他。”李佑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神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墨涵,像是一松手就会失去对方。
张医生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最终点了点头:“注意别影响操作。”走廊里的应急灯全部亮起,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快步前行,李佑铭一路小跑跟在旁边,一只手始终握着墨涵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病床的护栏,生怕被走廊的转角撞到。暴雨声被隔绝在厚重的墙壁外,只有脚步声和监护仪的滴滴声在走廊里回荡。
临时手术室的灯已经亮起,淡蓝色的消毒灯在天花板上旋转,手术器械整齐地摆放在无菌台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护士刚要将墨涵推进去,李佑铭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病床的护栏,不顾护士的阻拦,“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病床旁。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穿着深色运动服的男人单膝跪地,裤腿还沾着刚才跑过时蹭到的灰尘,眼眶通红得像是要滴血,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目光直直地看向主刀的张医生:“张医生,我知道手术风险。我只有一个要求——有任何情况,保大人!”
他顿了顿,双手用力握住墨涵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近乎虔诚的恳求:“我必须强调,不惜一切代价,保墨涵。就算……就算安安保不住,我也认了,我只要他活着。”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护士悄悄别过脸,连见惯生死的张医生都愣了愣,随即郑重地点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证母子平安,但您的意思我记下了。”
墨涵躺在病床上,看着单膝跪地的李佑铭,心脏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浇过,又酸又胀。他能看到李佑铭眼底的恐惧和决绝,能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有多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过来。墨涵虚弱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李佑铭眼角的湿意,露出一个苍白却温柔的微笑:“傻瓜……哭什么。”
“我没哭。”李佑铭固执地别过脸,却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我只是……”“我知道。”墨涵打断他,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怕。但别怕,张医生他们很厉害,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不会有事的。”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无比的坚定,“等我出来,我们一起接宝宝回家,好不好?”
“好!”李佑铭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墨涵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墨涵心口一颤。他想抬手再擦去李佑铭的泪,却被护士轻轻按住:“墨先生,该进手术室了,保存体力。”墨涵顺从地躺下,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李佑铭,直到护士推着病床往手术室里走,两人相握的手才不得不分开。
“墨涵!”李佑铭猛地站起身,想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护士拦住。他看着病床渐渐远去,墨涵回头朝他挥了挥手,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像一束光,驱散了他心底的部分恐惧。直到病床消失在手术室门后,他才停下脚步,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手术室的灯亮起,红色的“手术中”标识在走廊的灯光下格外醒目。李佑铭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刚才单膝跪地的地方,裤子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在腿上,很不舒服,可他却浑然不觉。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和医疗器械的碰撞声。暴雨还在继续,窗外时不时闪过一道闪电,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瞬间消失在黑暗中。雷声轰隆隆地传来,震得墙壁微微发麻,却盖不过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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