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墨涵睁开眼时,床头的保温壶正冒着袅袅热气——李佑铭总是比他早醒半小时,提前将温水晾到适宜的温度。门外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规律而轻柔,是李佑铭在准备早餐,刻意放轻了动作避免打扰他。墨涵静躺了片刻,抬手摸了摸小腹,那里已经能摸到一丝微弱的隆起,这具孕育着新生命的身体,此刻却像一座紧闭的堡垒,将所有温情都隔绝在墙外。
走出卧室时,李佑铭正弯腰将切好的水果摆进餐盘,浅蓝色的餐布上,圣女果、猕猴桃和蓝莓拼出小小的“望”字图案。“醒了?”李佑铭直起身,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递过一杯温豆浆,“加了点核桃碎,张教授说对胎儿脑部发育好。”墨涵接过杯子的指尖只与他碰了一瞬,便立刻收回,指尖沾着的温热仿佛带着灼痛感,他低头轻声道:“谢谢。”声音里没有了上一章的微澜,只剩刻意的克制。
早餐桌上,李佑铭絮絮叨叨地说着婴儿房的装修进度:“墙面刷了米白色的环保漆,床头背景墙会贴星空壁纸,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他拿出手机,翻出设计师发来的效果图,递到墨涵面前,“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比如窗帘颜色,我选了浅灰色,耐脏又不压抑。”墨涵的目光扫过屏幕,星空壁纸的图案和他在望渔镇出租屋贴的廉价贴纸有几分相似,心脏莫名一抽,却很快移开视线:“都好。”
李佑铭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眼底的光亮暗了暗。他察觉到墨涵的疏离,比之前的沉默更甚——不是拒绝,而是一种刻意的“客气”,像对待陌生人般保持着安全距离。他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提起望渔镇的海边,却在看到墨涵紧抿的嘴角时,把话咽了回去。桌上的水果拼盘精致依旧,却没人再动筷子,空气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也藏着挥之不去的僵硬。
中午护士来测量血压,数值比上次略高。“墨先生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情绪尽量放平稳些。”护士一边记录一边叮嘱,李佑铭在旁边立刻接话:“晚上我让厨房煮点助眠的百合粥,睡前再给你按按太阳穴,我查过穴位图,很安全。”墨涵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楼宇间,仿佛没听见两人的对话,直到护士提醒他抬手,才机械地配合动作。
护士离开后,李佑铭搬来椅子坐在墨涵旁边,想帮他捏捏肩膀,手刚抬起就被墨涵侧身避开。“我自己来就好。”墨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李佑铭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墨涵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昨晚他轻声哼胎教音乐时,墨涵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难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那你别累着,有事叫我。”
墨涵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不是故意要冷淡,只是李佑铭的每一次靠近,都会让他想起那些被囚禁的日子——被锁在黑暗储藏室里的恐惧,被迫喝下安眠药时的绝望,父母隔着铁门哭喊的声音。昨晚那抹短暂的笑意后,他用了整整一夜来惩罚自己的“动摇”,那些刻进骨血的伤痛,怎么能因为几句温柔的话、几顿精致的饭就轻易抹去?
深夜的寂静总能撕开所有伪装。墨涵陷入沉睡后,噩梦如期而至。他又回到了那间没有窗户的储藏室,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李佑铭站在门口,背对着光,脸上是他最熟悉的冰冷眼神:“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他想逃,却发现双腿被铁链锁住,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伸手去摸,却摸到满手的血,耳边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越来越远……
“望望!”墨涵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小腹,指尖颤抖着感受那里的温热,直到摸到那丝微弱的隆起,才渐渐缓过气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李佑铭昨晚送来的孕妇抱枕,绣着小小的鲸鱼图案,和他藏在背包里的那只毛绒玩具一模一样。
墨涵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楼道里的保镖正轻步走过,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上划过,提醒着他这里从未不是“家”,只是一座更精致的牢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那是他从书房偷偷藏的,笔帽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支教老师的联系方式,被他用指甲刻得深深的。噩梦的余悸还在,却让他更加清醒:李佑铭的温柔是假的,是因为腹中的孩子;那些所谓的“照顾”,不过是对“血脉容器”的维护。
回到床边,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深蓝色的笔记本——这是他上周趁李佑铭去公司时,让护士帮忙买的,说是“记录孕期感受”,李佑铭没有怀疑。他拧开钢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假面的温柔,比冰冷的锁链更危险。”字迹用力过猛,笔尖划破了纸页,像一道刻在心上的伤口。他不敢写得太直白,只能用隐晦的词语倾诉:“牢笼镀了金,依旧是牢笼;猎手戴了面具,依旧是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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