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渔镇的午后飘着细碎的雨丝,墨涵攥着二十块现金,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街角“惠民大药房”的招牌。这是他今天要去的第三家药店,前两家要么有奶茶店的熟客,要么店员盯着他的脸反复打量,让他攥着口袋里的手始终不敢伸出来——购买验孕棒这件事,比当年复制李佑铭的钥匙更让他羞耻,那是对尊严的凌迟,也是对所有侥幸的最后审判。
他等了三个穿雨衣的渔民走进药店,才贴着墙根溜进去。货架在进门左侧,最底层的阴影里藏着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包装上的粉色图案刺得他眼睛发疼。他飞快抽了三个不同牌子的包装,指尖触到“早孕检测”的字样时,胃里一阵翻腾。转身去收银台时,老板娘正低头算账,他把现金拍在台面上,声音压得比雨声还低:“结账。”
“小伙子买这个?”老板娘抬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男装和粉色包装间转了圈,嘴角勾起一丝暧昧的笑。墨涵的耳尖瞬间烧得滚烫,抓起装着验孕棒的塑料袋,几乎是逃一般冲出药店,雨水打湿了他的帆布鞋,冰冷的湿气顺着裤脚往上窜,却远不及心底的寒意。他不敢走主路,绕着狭窄的巷弄往出租屋跑,塑料袋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里面装着能引爆他人生的炸药。
出租屋的门刚反锁,他就冲进了狭小的洗手间。瓷砖墙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水龙头滴着水,在洗手池里积成一小汪浑浊的水。他颤抖着拆开第一个包装,塑料外壳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按照说明书的步骤操作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尿液溅到手指上,他像触电般缩回手,疯狂地拧开水龙头冲洗——这具身体的变化,让他觉得陌生又肮脏,那些被李佑铭强迫的画面再次涌上来,带着酒气和雪松香水的味道,让他一阵干呕。
他把验孕棒放在洗手台边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洗手间的空间不足两平米,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他盯着那根透明的塑料棒,秒针在脑海里“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想起十八岁那年,偷偷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拿着报告告诉他:“作为双性人,你的生殖系统发育不完全,自然受孕几率不足万分之一。”这句话成了他这些天唯一的侥幸——万分之一的概率,怎么可能落在他头上?
第一根验孕棒的检测区缓缓冒出一道浅浅的粉色线,墨涵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又轻松了——就一道,是阴性呢。他挠挠头,自己都觉得好笑,肯定是这几天太累太紧张,才会搞出这种笑话。他拿起第二根,手都稳了些,还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当第二根验孕棒的检测区出现两道鲜红的红线时,他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整个人都呆住了,感觉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不会吧!他乐颠颠地抓起验孕棒,举到昏暗的灯泡下左瞧右瞧。检测线和对照线一样清楚,就像两道鲜艳的红印子,深深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哆哆嗦嗦地拆开第三根,眼睛都快闭上了才完成操作,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洗手台。三十秒后,两道同样明显的红线又冒了出来,好像两把锋利的小刀,一下子就刺破了他最后的那点小心思。
“哐当”一声,验孕棒从他手里滑落,滚到墙角,和散落的头发缠在一起。他的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地,尾椎骨撞在瓷砖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冰冷的瓷砖贴着他的后背,雨水顺着窗户缝隙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角,可他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三道验孕棒,眼底的震惊渐渐被荒谬感淹没,最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低,可它偏偏就砸到了他头上!连医生都说这身体几乎不可能怀孕,结果呢,在被迫的情况下,居然就怀上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自己那依旧平坦的小肚子上,心里美滋滋的。那里藏着一个正在努力分裂的小细胞,是带着李佑铭基因的小宝贝呢!不过嘛,这也算是个“意外”,会把他的自由给彻底“毁”掉哦!
他想起三年前被囚禁的日子,李佑铭摸着他的头发说:“墨涵,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藏品,要是能给我生个孩子就更好了。”当时他只觉得恶心,拼尽全力反抗,却没想到命运会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让这句话成为现实。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抱住膝盖,头抵在膝盖上,压抑的呜咽声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混合着水龙头的滴水声,在狭小的洗手间里回荡。
希望像阳光般将他包围。他能够享受逃亡的刺激,可以感受伪装的自由,可以在奶茶店快乐地做着重复的工作只为活得更好,可他无法忽视这个孩子的降临。这个孩子是幸福的象征,是李佑铭留给他的礼物,是会将他带入美好未来的钥匙。可与此同时,医生的话又在脑海回荡——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能收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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