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望渔镇总裹着湿冷的海雾,墨涵是被床头老人机的闹铃惊醒的——这是他来奶茶店后第一次睡过了头,闹铃响到第三遍才勉强睁开眼,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他摸过手机看时间,七点十五分,比平时晚了一刻钟。慌乱间套上黑色外套,连牙刷都没来得及用,抓起桌上的馒头就往店里跑,青石板路上的海雾打湿了帆布鞋,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窜。
陈姐已经在煮茶了,看到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店门,有些诧异:“小林,今天怎么晚了?脸色这么白。”墨涵含糊着“昨晚没睡好”,快步走到操作台后,刚拿起抹布就一阵眩晕,眼前的玻璃杯影子晃了晃,差点撞翻旁边的糖浆罐。他赶紧扶住台面,指尖攥得发白——这半个月来,嗜睡像潮水般缠上他,以前每天睡六个小时就精神饱满,现在哪怕睡足八个小时,调奶茶时也会走神,好几次把糖精当成蜂蜜加进去。
中午高峰期,一个客人要了杯柠檬茶,墨涵切柠檬片时,指尖触到果肉的酸涩,突然喉头一动,竟忍不住偷偷掰了一小块含进嘴里。酸意刺激着味蕾,本该皱眉的瞬间,却莫名觉得通体舒畅,连刚才的眩晕都轻了些。他慌忙低下头继续切柠檬,耳尖发烫——从前他最怕酸,在别墅时李佑铭送的进口柠檬,他碰都不碰,可现在,店里泡柠檬茶剩下的边角料,他竟会趁陈姐不注意藏进兜里,趁休息时偷偷嚼。
“小林,帮我拿包盐去杂货店。”陈姐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墨涵应着起身,刚走到店门口,突然闻到斜对面海鲜摊飘来的鱼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快步躲进旁边的巷子里,等那股恶心感褪去才敢出来。杂货店老板递盐时打趣:“小伙子最近脸色差啊,是不是海边湿气重不适应?”他勉强笑了笑,接过盐往回走,心里第一次掠过一丝不安——除了嗜睡和嗜酸,这几天闻到油腻或腥味就犯恶心,难道真的是水土不服?
为了印证猜想,他当晚特意买了份以前爱吃的青椒炒肉,可筷子刚碰到肉片,就闻到一股腻味,恶心感瞬间涌上来。他冲进出租屋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些酸水。他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用冷水拍了拍脸——肯定是累的,这阵子奶茶店生意忙,加上长期精神紧绷,身体闹点小脾气很正常。他这样安慰自己,把剩下的青椒炒肉倒进垃圾桶,转身从抽屉里摸出白天藏的青梅干,含了一颗,酸涩的味道才压下胃里的不适。
可症状非但没缓解,反而越来越明显。他开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犯困,有次下午没客人,他坐在角落小板凳上打盹,头歪在墙上撞出轻响,被陈姐叫醒时,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柠檬。陈姐担忧地递来一杯热水:“要不你请假歇两天?我看你精神头太差了,别是得了风寒。”墨涵慌忙摇头,他怎么敢去医院?假身份经不起任何核查,万一被医生问起病史,或者需要登记信息,暴露的风险会呈几何级增长。
他开始刻意避开可能引发不适的东西,海鲜摊的方向绕着走,店里的油炸小吃坚决不碰,抽屉里常年备着柠檬片和青梅干,酸意成了他对抗恶心的唯一武器。有次一个客人点了杯全糖的珍珠奶茶,他调完后竟觉得甜得发腻,胃里一阵翻腾,只能借口去洗手间,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口冷水才稳住。他看着镜中戴黑框眼镜的“林安”,突然觉得这个伪装的身份下,藏着的不仅是逃亡的秘密,还有了更陌生的变化。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个清晨。天刚蒙蒙亮,他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他捂着嘴踉跄着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干呕,胆汁涌上喉咙,灼烧着食道,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冰冷的瓷砖贴着膝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苍白如纸的脸,眼眶泛红,嘴唇干裂,曾经眼底的坚定被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笼罩。
最初的忽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不安。他扶着洗手台站起身,水笼头的冷水哗哗流着,他掬起一捧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脑海里像过电影般闪过近半年的经历,逃亡路上的颠簸、望渔镇的安稳、奶茶店的日常……直到画面停在别墅那个深夜,李佑铭带着酒气的亲近,他被迫靠在对方怀里的屈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痛感——那些他刻意遗忘的、带着强迫意味的接触,此刻像毒蛇般缠上心头。
不会的,不可能。墨涵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个荒谬的念头。他是男人,怎么会……可身体的异样却在不断印证着猜想:嗜睡、嗜酸、晨起恶心,这些都是他曾在古籍里看到过的孕妇症状。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依旧,没有丝毫隆起,可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如坠冰窟。自由的喜悦、安稳的平静,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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