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长途汽车站弥漫着柴油味和廉价早餐的香气,墨涵将灰色连帽衫的帽檐又压低了两寸,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售票窗口前排着短队,他攥着那张名为“林舟”的假证,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证件上的照片经过光影调整,与他此刻的模样有七分相似,足够应付初步核查。
“到清溪镇,最早的一班。”他的声音刻意压得沙哑,带着一丝南方口音——这是他三个月来对着手机录音反复练习的成果。售票员接过证件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信息与假证完全一致(他提前黑进了简易的售票系统后台),没有丝毫迟疑地打印出车票。接过车票时,墨涵的指腹触到纸质票根的粗糙纹理,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张薄薄的纸片,是他通往自由的船票。
进站口的检查比预想中更严格。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举着照片逐一比对乘客,照片上是墨涵三年前的模样,眉眼青涩,没有口罩和帽子的遮挡。墨涵混在人群中,低头假装整理背包肩带,余光瞥见照片时,后背的冷汗瞬间渗出。当男人的目光扫过他时,他刚好抬起头,露出假证上“林舟”的侧脸轮廓,声音沙哑地问:“师傅,清溪镇的车在哪候车?”男人皱眉打量他两秒,挥手让他过去,注意力很快被身后一个眉眼相似的年轻人吸引。
大巴车停在候车区最边缘,车身斑驳,玻璃上布满划痕,车身上印着“A市—清溪镇(中转三次)”的字样。墨涵弯腰钻进车厢,一股混合着汗味、烟味和泡面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这里既能观察全车乘客,又能在紧急时从车窗逃生——这是他在《逃生心理学》里记下的安全位置。
六点整,大巴车准时发动,引擎发出“突突”的巨响,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缓缓驶出长途汽车站。墨涵贴着窗户,看着站台上仍在搜查的黑色西装男人,看着A市的高楼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缓缓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此刻却像带着甜味,三年来第一次,他不用再担心监控的注视,不用再扮演温顺的模样,不用再听李佑铭带着占有欲的话语。
车身一路颠簸,窗外的风景从钢筋水泥的城市变成连绵的农田,晨雾在田埂间缭绕,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墨涵的指尖轻轻划过窗玻璃,上面的划痕在晨光中像细碎的星光。他想起三年前被囚禁在别墅时,只能透过书房的落地窗看庭院里的蔷薇,而此刻,他能看到无垠的天空,能看到奔跑的孩童,能看到路边卖早餐的小贩——这些平凡的烟火气,是他曾失去又重新夺回的自由。
邻座的大妈递来一个煮鸡蛋,笑着说:“小伙子,看你脸色不好,吃点东西垫垫。”墨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接过鸡蛋:“谢谢阿姨。”鸡蛋还带着温热,像母亲当年塞给他的那一个。他剥蛋壳时,指尖有些颤抖,蛋黄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久违的家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他快速吃完鸡蛋,将蛋壳扔进垃圾桶,重新戴上口罩——他不能放松警惕,李佑铭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强大。
大巴车在中途停靠补给站时,墨涵没有下车。他看着其他乘客涌进便利店买水买零食,看着司机和售票员闲聊,看着远处公路上呼啸而过的警车——车身上没有标识,却挂着A市的牌照,显然是李佑铭布下的搜捕网。他将身体缩得更低,帽檐遮住眼睛,直到警车驶远,才敢偷偷喘口气。背包里的现金和假证硌着胸口,提醒他这场逃亡还未结束,真正的安全,要到那个连地图都标注不清晰的南方小镇才能获得。
“李佑铭,你找不到我的。”墨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内心的独白清晰而坚定,“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找到。”他想起李佑铭捏着他头发的阴鸷眼神,想起别墅里那些冰冷的监控,想起三年来的隐忍和铺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初的虚脱感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自由的贪婪——他想呼吸南方小镇的湿润空气,想重新拿起画笔描绘真实的风景,想找到父母,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迷茫也悄然而至。那个南方小镇他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熟悉的环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假证只能应付一时,身份暴露了怎么办?李佑铭会不会追查到小镇?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却没有让他退缩。他从背包里摸出那枚磨尖的塑料发卡,指尖摩挲着尖锐的顶端——这枚发卡陪他走过最黑暗的日子,也见证了他的逃亡,只要握着它,他就有面对未知的勇气。
与此同时,A市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火车站的进站口,李佑铭的手下将照片递给每一位检票员,对每一个年轻男性都仔细盘问;高速路口的收费站,警察和黑衣保镖联手检查每一辆驶出市区的车辆,后备箱、座位底下都不放过;机场的行李托运处,工作人员被要求开箱检查所有去往南方的行李,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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