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落地窗的窗台，张妈就端着早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银质托盘上摆着小米粥、蒸蛋和一小碟清炒时蔬，都是最养胃的搭配——自从墨涵从地下室出来，李佑铭就特意吩咐厨房按营养师的方案备餐。可当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时，坐在床沿的墨涵连眼皮都没抬，双手依旧交握放在膝上，腕间的百达翡丽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墨先生，趁热吃点吧。”张妈放低声音，目光扫过他腕间摘不下的腕表，眼底的不忍又深了几分，“营养师说您需要补充体力，不然身体会垮的。”墨涵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饿。”这是他从地下室出来后的第三天，也是他拒绝进食的第一天。
整整一天，早餐、午餐、晚餐被一次次端来，又原封不动地端走。托盘里的食物从温热变凉，再被厨房加热，最后彻底失去温度，像墨涵眼底逐渐冷却的情绪。张妈急得偷偷抹眼泪，却不敢违背李佑铭“不强迫”的吩咐，只能在每次收餐时轻声劝诫，得到的却始终是沉默的摇头。
傍晚时分，李佑铭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墨涵坐在飘窗上，背对着门口，望着庭院里正在施工的图书馆地基。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他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仿佛身后的人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床头柜上放着三次未动的餐食，最上面那碗小米粥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米皮。
“还没吃？”李佑铭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碗凉透的粥，语气听不出喜怒。墨涵依旧沉默，手指却在窗沿下悄悄攥紧，指甲掐进早已愈合的旧伤里。李佑铭也不追问，转身将粥递给跟进来的佣人，吩咐道：“让营养师按之前的方案备流食，温着端来。”
没过多久，佣人端来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米浆状的流食，还配着一支注射器式的喂食器。李佑铭接过保温桶，坐在墨涵身边的地毯上，抬头看向他的侧脸：“我知道你在闹脾气。”他舀起一勺流食，递到墨涵唇边，“但我不会强迫你，毕竟用喂食器灌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墨涵偏头避开，脸颊蹭过冰凉的窗玻璃，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我不吃。”这是他拒绝进食以来，第一次说完整的话。李佑铭舀着流食的手顿了顿，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将勺子放回保温桶里，指尖轻轻敲了敲桶壁，发出规律的轻响。
“你知道吗，图书馆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我选了最好的设计师，书架会用你喜欢的黑胡桃木。”李佑铭的声音很轻，像在聊一件寻常的家事，“里面会有你想看的所有书，甚至能帮你弄到绝版的手稿。你要是饿死了，这么好的图书馆没人用，我会很遗憾。”
墨涵的身体僵了僵，却依旧没有回头。李佑铭见状，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像寒冬的冰棱：“但我更想知道，你爸妈要是收到你‘因病去世’的消息，会不会更伤心？”
“因病去世”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墨涵的心脏。他猛地回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李佑铭看着他失控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你参加封闭式集训时突发急病，没抢救过来。到时候我会给你爸妈一笔足够他们养老的钱，再帮你办一场风光的葬礼，让他们以为你走得很体面。”
“你卑鄙！”墨涵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他被囚禁以来，第一次用如此尖锐的语气指责李佑铭。他想起母亲哽咽的叮嘱，想起父亲沉默却关切的眼神，想起生日那天母亲煮的长寿面——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反抗，可以不在乎这座牢笼的奢华与冰冷，却不能让父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更不能让他们带着虚假的“体面”怀念自己。
李佑铭将保温桶往他面前推了推，舀起一勺流食递到他唇边，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活着，他们能每个月收到你的‘平安电话’，能在我‘安排’下偶尔‘视频’；你死了，他们只会得到一笔钱和一个谎言。”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墨涵腕间的腕表，“你自己选。”
墨涵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看着李佑铭递到唇边的流食，那米白色的液体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地下室里冰冷的墙壁。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进碗里，漾开一圈细小的涟漪。他沉默地张开嘴，任由李佑铭将那勺流食喂进嘴里，米浆的温热触到舌尖，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没有再等李佑铭喂食，自己拿起勺子，机械地舀起流食往嘴里送。每一口都咽得极为艰难，眼泪混着流食一起滑进喉咙，咸涩的味道和米浆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滋味。他的动作很快，像是在完成一项必须执行的任务，眼神空洞地盯着保温桶，仿佛里面装的不是食物，而是维持生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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