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耶族村落隐藏在一片被巨大格树和气根缠绕的河谷洼地,若非刀疤猎人带领,外人绝难发现入口。简陋的吊脚楼依着参天巨木搭建,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芭蕉叶和藤蔓,与丛林浑然一体。村落里弥漫着烟火气、草药味和熏肉的香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和警惕。许多村民身上带着伤,眼神麻木中藏着深刻的仇恨,尤其是看到陈启这些装备精良的“外来者”时,那种警惕几乎化为实质的敌意。
刀疤猎人——名叫岩梭——将陈启等人带到村落中央最大的一个竹楼前。楼前空地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邃皱纹、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他便是村落的长老,梭温。
梭温长老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陈启。周围聚集了不少村民,沉默地围成一圈,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场中央的“游隼”小组。
陈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右手抚胸,按照岩梭事先告知的礼节,微微躬身:“尊敬的长老,我们为对抗‘雾隐谷’的恶魔而来。”
梭温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外来者,你们的武器很亮,衣服很新。但恶魔的牙齿更锋利,数量像雨林里的蚊子。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不是另一批想来掠夺我们最后家园的鬣狗?”
陈启直起身,目光坦然地对视着梭温长老:“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土地和财富。我们只要‘雾隐谷’里的恶魔头子,以及他们制造灾难的证据。”他示意“石匠”再次拿出那些照片,但没有递过去,而是展示给周围的村民看。
“看!是那些棚子!我阿爸就是被他们抓去那里再没回来!”一个年轻村民指着照片上的加工厂棚屋,激动地喊道,眼眶瞬间红了。
“还有那个人!我见过他!他坐着铁皮车,看着恶魔们烧了我们的寨子!”另一个村民指着杨振天的照片,咬牙切齿。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悲愤的低语。
陈启抓住时机,声音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我们找到了他们的毒巢,拍下了这些!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知道毒巢里面的样子,知道恶魔头子藏在哪个山洞里!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需要熟悉这片山林、能带我们绕过恶魔眼睛的向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或悲愤、或怀疑、或期待的脸,最后回到梭温长老身上:“作为回报,我们承诺,在摧毁恶魔巢穴之后,会尽我们所能,帮助你们重建家园,拿回属于你们的猎场。并且,在行动中获取的、属于恶魔的战利品,可以由你们优先挑选。”
他没有空谈正义和友谊,而是给出了最实际、最能打动这些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人的条件——复仇的希望和实实在在的利益。
梭温长老沉默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胸前一枚不知是什么野兽的牙齿。他看向岩梭,岩梭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土语快速说了几句,显然是在描述陈启等人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这里,以及他们展现出的专业素质。
良久,梭温长老抬起眼皮,看向陈启:“丛林的孩子,相信眼睛和结果。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有撕开恶魔喉咙的力量?”
陈启知道,展示“肌肉”的时候到了。他看向“枪王”。
“枪王”会意,默默取下背上那支包裹着伪装布的高精度狙击步枪。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河谷对面、大约四百米外一株高大望天木顶端垂下的一根细小藤蔓,藤蔓上系着一个风干的小小果实,在风中微微晃动。
他没有刻意瞄准,几乎是抬枪的瞬间就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极其轻微、经过高效消音器处理的枪声。
远处,那根细小的藤蔓应声而断,干瘪的果实直直坠落下去,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整个村落一片寂静。村民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枪王”,又看看对面那株望天木。这种距离,这种精度,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这对于依赖弓箭和吹箭的他们而言,无异于神迹。
岩梭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启等人的目光彻底变了,多了深深的敬畏。
梭温长老浑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启面前,伸出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拍了拍陈启的肩膀:“丛林……认可了你们的力量。岩梭,还有卡娜,他们会带你们,去看清恶魔的巢穴。”
他指向人群,一个皮肤呈健康小麦色、身形矫健如雌豹、眼神带着野性和灵动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她是岩梭的女儿,村落里最好的追踪者和草药师,对“雾隐谷”东侧靠近克耶族传统领地的那片区域了如指掌。
“但是,”梭温长老语气转为严厉,如同淬毒的匕首,“记住你们的承诺。如果你们失败,或者欺骗……丛林的诅咒,将永远跟随你们!”
陈迎迎着长老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猎刃的承诺,重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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