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海军基地医院的康复中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一种无声的角力。这里没有硝烟,却进行着另一场残酷的战争——与残缺的身体、与流逝的时间、与内心深处滋生的阴影作战。
林峰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男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曾经一度涣散的眼睛里,重新凝聚起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他赤裸着上身,左肩至手臂被复杂的高分子固定支架包裹,如同某种外骨骼,边缘紧贴着皮肤,留下深红色的压痕。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诡异的图腾,记录着那场濒死的浩劫。
他的右臂,是此刻唯一能完全听从指令的肢体。此刻,右臂平伸,握着一把特制的、重量极轻的康复训练手枪,枪口微微下垂。
在他的右脚尖前方一米处,地板上有一个红色的光电感应点。
“开始。” 站在他侧后方的、一位表情严肃如同石雕的资深康复师下达了指令。
林峰深吸一口气,核心绷紧,仅凭右腿和腰腹力量维持着身体的绝对稳定。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镜中自己右臂的影像,以及那个红色的光点上。
然后,他动了。
不是快速举起,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稳定到令人心悸的速度,将右臂从下垂状态,匀速抬起。手臂上的每一束肌肉纤维都在精准地控制下运作,对抗着地心引力和自身的重量。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台精密的机械。
枪口缓缓上移,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与红色光点水平的位置。手臂伸直,纹丝不动。
“保持。呼吸节奏,一吸,四呼。” 康复师的声音冰冷,掐着秒表。
林峰维持着这个姿势,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但持枪的右臂如同焊死在半空。汗水开始从他额角、鬓边渗出,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左肩固定架下的皮肤传来阵阵酸麻和刺痛,那是受损神经和肌肉在抗议这种极限的静态负荷。
这不是射击训练,这是神经肌肉控制和本体感觉的再教育。他需要在这种极致的静默和稳定中,重新找回对身体的绝对掌控,尤其是在失去左臂辅助后,建立全新的平衡和发力模式。
三十秒。六十秒。
他的右臂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康复师的目光如同鹰隼,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控制它!想象你的手臂是从脊柱延伸出去的钢缆!抖动,意味着失控!在战场上,失控就是死亡!” 康复师厉声喝道。
林峰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铁块。他用意志力强行压制着肌肉的疲劳和颤抖,眼神更加凶狠地锁定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九十秒。一百二十秒。
当他终于听到康复师喊“停”的时候,右臂如同折断般猛地垂下,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瞬间浸湿了运动短裤的腰际。
“稳定性有进步,但代偿依然存在,右侧斜方肌和三角肌前束过度活跃。下次训练需要加入左侧残端肌肉的等长收缩激活,避免肌肉萎缩和姿态失衡。” 康复师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数据,然后递给他一杯功能饮料,“休息五分钟,然后进行水下步行训练,减轻关节负荷,同时进行重心适应。”
林峰接过水,灌了一大口,感受着液体滑过干涩喉咙的滋润。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睛,扫过镜中自己那空荡荡、被支架包裹的左肩,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甘,随即又被更深的执拗所取代。
他妈的,一条胳膊,也得把这枪端稳了!
……
基地情报分析中心,气氛同样凝重。
周海(岩石)、沈皓(鹰眼)、王小胖以及刚刚伤愈归队、脸上还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苍白的陈启,围坐在电子沙盘前。沙盘上展示的不再是南海,而是金三角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形,以及密密麻麻的、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标记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连线。
“‘暗礁’平台的残骸打捞工作由总部直属部门和‘龙宫’单位接手,核心数据正在破解,但对方自毁程序很彻底,收获可能有限。” 王小胖操作着电脑,调出一些模糊的残骸照片和数据分析图,“不过,从平台内部结构残留的少数未完全销毁的零部件序列号,以及部分殉爆的守卫尸体上提取的微量物证反向追踪,所有线索,再次指向了金三角深处,一个代号‘雾隐谷’的区域。”
“雾隐谷……” 周海咀嚼着这个名字,独眼寒光闪烁,“又是金三角。‘蝎王’的老巢,果然还是在那里。”
“不仅仅是老巢。” 沈皓抱着双臂,冷静地补充,他用激光笔指向沙盘上“雾隐谷”及其周边几个点,“根据平台残骸中发现的加密通讯中继模块的物理特征分析,以及‘丰收号’上获取的部分未完全销毁的航行日志交叉比对,我们判断,‘雾隐谷’可能不仅仅是‘蝎王’的藏身地,更可能是他经营多年的一个……区域性指挥枢纽和技术支援中心。‘暗礁’平台的部分维护、升级,甚至指挥链路,很可能都与之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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