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无尽的黑暗。
这是林峰意识恢复后的第一感觉。
身体仿佛被彻底拆散又重新胡乱拼接,每一寸骨头、每一丝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左肩和后背的旧伤处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被撕裂的灼热和麻木。封闭针的效果在剧烈的撞击下早已消耗殆尽,真实的痛楚如同苏醒的火山,在他体内猛烈喷发。
他猛地咳嗽起来,咸涩的海水混合着血腥味从口鼻中涌出。肺部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沙子。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闪烁了一下。
他费力地睁开唯一能动的右眼(左眼似乎被血糊住了),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耳边是持续不断的、低沉的金属嗡鸣声,来自脚下,来自四周,仿佛整片空间都是一个活着的、正在呼吸的钢铁巨兽。
“暗礁”平台!我撞进来了!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EMP攻击,失去动力的突击艇,决死的冲锋,以及最后那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天地崩塌般的巨响和瞬间吞噬一切的冰冷海水。
他动了动右手,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手指还能勉强弯曲。他摸索着身下,是冰冷、湿滑、带着弧度和平整焊道的金属甲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机油、铁锈、臭氧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消毒水又带着一丝腥气的怪异味道。
DPV已经不知去向,可能是撞击时解体了。固定他的绳索似乎也松脱了。他尝试移动身体,仅仅是这个念头,就引发了全身骨骼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一段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枯木吊在胸前。
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右手肘和腰腹残余的力量,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从趴伏的状态,挪动成了靠坐的姿势。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力气,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他靠在冰冷的、带着弧度的金属舱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从他额头、脸颊滑落。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伤势有多重,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兄弟们……还活着吗?
一股巨大的焦虑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行!不能放弃!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撕裂意识的剧痛,开始用尚且完好的感官探查周围。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这里似乎是一个狭窄的、类似管道间或者小型设备舱的地方。没有任何灯光,只有从极高处的某个通风口格栅缝隙里,透下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绿光芒(可能是平台的应急照明?)。借着这微光,他能看到周围布满粗细不一的管道和线缆,像无数冰冷的巨蟒缠绕在一起。空气流通很差,带着一股沉闷的压抑感。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除了那无处不在的低频金属嗡鸣,似乎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液体滴落,又像是……脚步声?
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这里有人!
他屏住呼吸,努力分辨。那声音很轻微,似乎隔着厚厚的舱壁,而且不止一个方向。是平台的日常巡逻人员?还是……专门来搜寻他这个“不速之客”的?
必须尽快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武器,或者……找到能造成破坏的地方!
他再次尝试移动,这次目标是离他最近的一根粗大管道。他需要用它们作为支撑,站起来,或者至少能移动。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骨骼摩擦的错觉。左肩处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碴在相互刮擦的感觉,让他冷汗直流。
他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也不知道内脏损伤到了什么程度。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动起来!停下来,就是等死!辜负了外面那些正在为他拼命的兄弟!
“呃……嗬……”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他用右手死死抓住一根冰冷的管道,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自己沉重的、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强行拖拽了起来!
当他终于背靠着管道,勉强站立时,整个人几乎虚脱,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轰鸣和血液奔流的嘶嘶声。
他喘息着,右手颤抖着摸向作战服的腿部枪套——那里原本应该有一把他用惯的、改装过的92式手枪。空的!可能在撞击中失落了。
他又摸索其他口袋,幸运的是,在胸前一个加固过的口袋里,他摸到了一个硬物——那把陪伴他多年、刃口带着细微缺口的军用匕首还在!冰冷的刀柄握在手中,传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有总比没有强!
他将匕首反握在右手,刀尖朝外,摆出了一个最适合在狭窄空间内搏杀的反手握刀姿势。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他的眼神却如同在绝境中磨砺过的钻石,锐利、冰冷,充满了警惕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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