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深夜。
无月的天空如同泼墨,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在厚重的云层间隙顽强地闪烁,投下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海面并非平静,涌动的长浪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带着一种原始而深沉的力量,无声地推动着万物。风不大,却带着咸湿的、令人皮肤发紧的寒意。
在这片仿佛被世界遗忘的黑暗海域,三艘没有任何灯光、通体哑光黑涂装的“幽灵”快艇,如同贴着海面滑行的蝠鲼,正以经济航速,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个代号“暗礁”的坐标点逼近。快艇经过特殊设计,船体线条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雷达反射面积,引擎也经过了高效的降噪处理,只有在很近的距离才能听到它们如同叹息般的低沉嗡鸣。
林峰趴在为首快艇的船舷边,仅存的右臂搭在冰冷的船体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05式微冲的护木。他穿着全套的黑色潜水作战服,左臂被特制的防水固定带紧紧束缚在胸前,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但那双在夜视仪后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专注。
海风裹挟着冰冷的水汽扑打在他脸上,左肩的旧伤在潮湿和低温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胀和刺痛。但他仿佛毫无知觉,全部的精神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中。这是他重伤后的第一次实战,也是检验他这条“残牙”是否还能撕咬的生死场。
他的身后,或坐或趴着雷锐、陈启等六名猎刃预备役队员。他们同样全副武装,脸上涂抹着黑色的油彩,紧张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呼吸在密闭的潜水头盔里显得有些粗重。这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实战,面对未知的强敌和莫测的大海,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周海(岩石)在另一艘快艇上负责全局指挥,沈皓(鹰眼)则作为远程狙击和观测支援,已经提前潜伏在“暗礁”区域附近一处天然的鸟礁上,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所有单位注意,距离目标区域还有十海里。保持无线电静默,准备换乘潜航器。”周海冷静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在每个人的耳中响起。
快艇缓缓停下,在涌浪中轻轻起伏。几名队员熟练地打开快艇中部的舱盖,露出里面搭载的三台小型单人水下推进器(DPV)。这些推进器造型流畅,如同放大的鱼雷,能够搭载一名全副武装的队员在水下悄无声息地高速机动。
“检查装备,准备下水。”林峰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第一个站起身,用单手熟练地调整着潜水呼吸器和背负式水肺。
雷锐看着他仅用一只手就完成了复杂的检查程序,动作甚至比他们这些双手健全的人还要流畅,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敬佩。陈启则默默帮林峰固定好DPV的操控缆绳,动作细致。
“老大,你这……真没问题?”雷锐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林峰转过头,夜视仪后的绿光扫过雷锐年轻而紧张的脸,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水里……不靠胳膊划水。”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却奇异地让雷锐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队员们依次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潜水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林峰咬紧牙关,左肩伤处的剧痛因为低温而变得更加清晰,但他只是闷哼一声,便用右手操控着DPV,如同一条灵敏的黑鱼,率先朝着预定方向下潜。
三台DPV如同幽灵般在漆黑的水下无声前行,只在身后留下微弱的水流扰动。深度表显示他们正在下潜到二十米的深度,以避开可能的水面监测。水下能见度极低,全靠头盔上的多功能显示器整合声纳和惯性导航数据来辨别方向。
黑暗,寂静,冰冷。巨大的水压包裹着身体,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DPV电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嗡鸣。这是一种足以让人产生幽闭恐惧的环境。
林峰控制着呼吸,努力忽略左肩的不适和胸腔因为单臂操作而带来的额外负担。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回忆着“海星号”货轮的结构图,推演着可能遭遇的抵抗和突入点。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葬送整个行动,甚至拖累身边的队友。
他不能失误。
大约潜行了一个小时,耳机里传来沈皓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鹰眼报告。目标‘海星号’已抵达‘暗礁’区域,下锚。甲板有人员活动,约六至八人,配备自动武器。船尾起重机正在准备吊装大型设备,疑似‘宙斯之盾’系统组件。未发现水下警戒措施,但对方很警惕。”
“收到。继续监视。”周海回应,“A组(林峰组),B组(另一组预备役),按计划从船尾两侧同步突入。优先控制驾驶室和通讯舱,阻止对方发出警报和启动屏蔽系统。行动时间,凌晨三点整。”
“A组明白。”
“B组明白。”
林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潜水电脑,时间指向凌晨两点五十分。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雷锐和陈启跟上,操控DPV开始缓缓上浮,如同潜行的鳄鱼,向着那艘在声纳屏幕上越来越清晰的巨大船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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