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篷越野车在夜色笼罩的沙漠中颠簸前行,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彻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与白天的酷热形成地狱与冰窖的极端反差。林峰和沈皓蜷缩在后座,裹紧了单薄的迷彩服,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体的疲惫和寒冷几乎要将他们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黑暗中出现了几点微弱的灯火。随着距离拉近,灯火逐渐连成一片,勾勒出一个简陋营地的轮廓——十几顶低矮的军用帐篷围绕着中央一片被压实的沙地操场,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发出惨白的光,将操场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照出周围无尽黑暗的沙漠,更显此地的孤绝。
车子在营地边缘停下。秦锋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菜鸟一号,七号,那边三号帐篷,自己找位置。明天凌晨四点,操场集合。” 说完,他便朝着营地中央一顶稍大些的指挥帐篷走去,独臂的身影很快融入阴影。
林峰和沈皓互相搀扶着跳下车,双脚踩在冰冷的沙地上,几乎麻木。他们按照指示,走向那顶编号“三”的迷彩帐篷。
掀开厚重的帆布门帘,一股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和沙土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帐篷内部空间不大,两侧是简陋的通铺,上面已经或坐或躺了六七个人。听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些就是比他们先到的“菜鸟”。一个个同样狼狈,但眼神中大多带着一股熬过初步考验的凶悍和警惕。
林峰目光扫过,看到了几张熟面孔——正是之前在沙岭背后,以王强为首的那伙人中的几个。他们看到林峰,眼神明显缩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显然对白天林峰狠辣的手段心有余悸。王强并不在其中,可能因为腿伤被送到了别处。
通铺上只剩下最靠近门口、显然是最差的两个位置,潮湿阴冷,而且正对着风口。
沈皓皱了皱眉,他习惯了优渥的环境,对这种明显的“下马威”和恶劣位置本能地排斥。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林峰却已经毫不在意地走过去,把背囊往空铺上一扔,直接坐了下来,开始脱那双灌满沙子的沉重作战靴。
“喂,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留着板寸、眼神油滑的汉子,他斜靠在通铺上,翘着二郎腿,“这位置是你们能随便坐的?”
林峰动作没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道:“什么规矩?写你脸上了?”
那汉子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妈的,找茬是吧?老子先来的,就是规矩!这位置,得用东西换!” 他目光瞄向了林峰和沈皓腰间的水壶。
帐篷里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显然这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或者是在等着看新人服软或者挨揍。
沈皓握紧了拳头,白天被林峰护着,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退缩。
就在这时,林峰终于脱下了靴子,把里面的沙子倒干净,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油滑汉子面前。他比对方略高一点,虽然疲惫,但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和眼神深处的冰冷,让那汉子下意识地收起了二郎腿,坐直了身体。
“想要水?”林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空水壶(水在回程车上已被要求上交统一补充),“没了。”
“那你他妈……”汉子恼羞成怒,想站起来。
林峰却突然俯下身,几乎贴着他的脸,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我叫林峰。白天沙丘下面那个叫什么强……对,王强,他腿断了,我干的。你想要水,可以,打赢我,我的那份以后都归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帐篷里清晰可闻。
“咕咚。”那汉子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王强的实力和下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消瘦、还带着伤的年轻人,竟然就是那个狠人?
“你……你就是……”汉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峰直起身,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帐篷里其他人,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还有谁想要‘规矩’?”林峰问。
帐篷里一片死寂。
林峰不再说话,回到自己的铺位,开始整理那少得可怜的个人物品——其实就是那套换下来的便装和爷爷的胸针。
沈皓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种完全依靠实力和狠劲说话的地方,林峰那种近乎野蛮的处事方式,反而最有效。他默默走到林峰旁边的空铺坐下,也开始整理。
那个油滑汉子讪讪地躺了回去,再不敢吭声。帐篷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没人再敢轻易挑衅这两个新来的,尤其是林峰。
后半夜,陆续又有几个筋疲力尽的菜鸟被送进帐篷,找到空位倒下就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凌晨三点五十分,尖锐的哨声如同丧钟般划破营地的寂静,紧接着是教官粗暴的吼声:“全体都有!操场集合!三十秒!最后十个到的,今天没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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