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他看着张华峰,跟看着把淬了毒的双刃剑。危险,但…太锋利了!为了自己的位置,为了给五爷一个“交代”,他没别的选择。
“好!”胡有才声音斩钉截铁,眼里闪过丝狠劲,“只要阁下能帮我找到并除掉那伙人,青浦堂上下,任你调遣!你要啥,只要我胡有才拿得出!”
两只各怀鬼胎的手,在满是血腥和阴谋味的忠义堂里,无声地握在了一起。窗外的天,好像更阴了。
佘山,上海西郊连绵丘陵里一座不起眼的山。山脚下,离人远的地方,一条被草半掩的土路尽头,藏着一座孤零零的木屋。马车碾过最后一段难走的山路,随着一声老马的嘶鸣,停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眼前是座孤零零的石头房,靠着陡山壁建的,墙斑驳,满是厚青苔,木窗棂早朽坏了,黑糊糊地敞着,跟老人失神的眼窝似的。屋前一小片空地,草快长到膝盖高,几块磨光滑的青石板歪歪地铺出条模糊的路,通向那扇半塌的柴门。山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更添了几分荒凉和孤单。
这就是白辰在青浦镇上打听来的落脚处——佘山脚下,一个死去老猎户留下的空屋。几十里内,再没别人家住。
徐子东跳下车,环顾四周,除了风吹树动,就是没边的静,他搓了搓胳膊:“辰哥,这地方…也太偏了吧?跟鬼屋似的。”
白辰先跳下车,目光扫过破屋,又看向屋后那莽莽苍苍、连绵的佘山山脉。深秋的山林颜色多,一层层的,空气里满是松针、腐叶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凉味。“越有人的地方,现在越是龙潭虎穴。”他声音不高,却跟风似的冷,“胡有才丢了这么大脸,张小伟成了废人,青帮绝不会善罢甘休。城镇里,他们的眼线太多。只有这里,”他指了指身后静悄悄的山,“山林、野兽,才是我们的屏障。”
他回身,小心扶着杨紫下车。杨紫脸还是白的,脚步虚浮,被山风一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董钰情况更差,几乎是被徐子东半抱着挪下来的,靠在徐子东身上,气弱得很,眼神都有点散。
“先安顿下来。”白辰推开吱呀响的柴门,一股浓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屋里暗,只有屋顶几处破洞漏下几缕光,照亮空气里飘的灰。一张缺腿的土炕,一个塌了半边的灶台,角落里堆着些早朽烂的兽皮和杂物,就是全部家当了。
徐子东苦着脸,认命地开始收拾。他找了几块相对平的石头垫在土炕下,又从马车上卸下铺盖卷,仔细铺好。白辰则在外面找了些干树枝,在破灶膛里生了一小堆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起来,驱散着屋里的冷和霉味,也带来点微弱的暖和生气。
木屋很旧,是老猎户留下的那种。粗圆木搭的,屋顶盖着厚茅草,经风雨吹打已经变成深褐色。屋后紧挨着莽莽的山林,高大的树枝交叉着,形成天然的屏障。屋前有一小片空地,一条清溪流从旁边绕过去,水声潺潺,是这儿唯一的背景音。
白辰推开吱呀响的木门,把最后一点草药渣倒在屋外的土堆上。山间清晨的空气带着凉丝丝的甜和草木特有的香,涌进肺里,冲散了屋里多日的药味。
屋里燃着个小泥炉,炭火发出细噼啪声,驱散着深秋的冷。炉上架着个陶罐,里面咕嘟咕嘟炖着米粥,米香混着山林的气,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
两张简陋的木床靠墙放着。杨紫靠坐在其中一张床上,盖着半旧的棉被。她脸还是有点白,但脸颊已经恢复了点血色,眼神也重新变得清亮有神。她捧着只粗陶碗,小口喝着白辰刚熬好的米粥,动作里带着大病初愈的弱,却也有种难得的静。
另一张床上,董钰裹着被子坐着。她穿了杨紫一件有点宽的素色布袄,长发随便用根木簪挽在脑后,卸了妆,那张能变来变去的脸此刻显得有点白、没气色,却意外地透着种近乎透明的干净。她手里也捧着碗粥,眼神有点空地望着从门缝漏进来的、跳着的光斑,好像在发呆。
徐子东跟个勤快的土拨鼠似的,蹲在屋角,笨手笨脚地整理他们带来的、没几件的行李。他精神头恢复得差不多了,脸上带着种近乎傻气的满足笑。昨晚他摸黑在溪边放了几个简单的鱼篓,天没亮就兴冲冲跑去看,还真捞回两条巴掌大的溪鱼,这会儿养在一个破瓦盆里,在门边吐泡泡。
“子东,那鱼…真能养活?”杨紫放下碗,声音还有点哑,带着笑看向门边忙碌的背影。
“能!肯定能!”徐子东头也不抬,信心满满,“溪水活,养几天,等紫姐和钰姐再好点,我给你们炖鱼汤补补!辰哥说了,山里的鱼最鲜!”他跟献宝似的指着瓦盆里游的银灰色小鱼。
董钰的目光从光斑上移开,落到那两条努力游的小鱼身上,又看了看徐子东沾着泥点却兴致勃勃的侧脸,嘴角极轻微地往上弯了下,接着又恢复原样,低头小口喝粥。那碗淡得没味的白粥,好像也带上了点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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