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吧台附近一个光线稍暗的卡座旁,鸽子找到了目标——徐子东。他穿的还是那件藏青色防水外套,在喧闹的人群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安静。他不是一个人,对面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侧对着窗户,鸽子只能看到小半张脸,却够惊艳了。雪白的皮肤在暗灯光下像好瓷器,精心画的柳叶眉下,是双微微上挑、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睛。嘴唇饱满得像沾了露水的玫瑰。她穿一身特别合身的银灰色亮片旗袍,勾勒出惊人的曲线,开叉处露出一截穿玻璃丝袜、线条好看的小腿。她微微倾身,好像在跟徐子东耳边说话,指尖优雅地夹着支细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更添了几分神秘和魅惑。徐子东表情有点拘谨,眼神却不由自主被吸引,带着点年轻人第一次进这种浮华地方的好奇和无措。
“百乐门!”白辰猛地睁眼,瞳孔里还留着鸽子看到的光影碎片,“他在百乐门舞厅,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杨紫听了,眉头没松,反而拧得更紧:“百乐门?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还跟陌生女人…”她知道徐子东家虽好,却不是浪荡子,第一次来上海,更不该冒失地进这种是非之地。事出反常必有妖。
“情况不明,但必须去看看。”白辰眼神凝重,“那儿鱼龙混杂,可能是九菊设的陷阱。我们小心点,尽量别暴露行踪。”
两人赶紧拦了辆黄包车,往静安寺方向的百乐门赶。
推开那扇镶着彩色玻璃的沉重旋转门,一股混着高级香水、烟草、酒精和人体热气的浓味儿扑面而来,瞬间把人卷进光怪陆离的漩涡里。
百乐门里面比鸽子看到的还震撼。巨大的圆形舞池是中心,光滑的地板映着头顶那盏缀满小水晶、像艺术品似的大吊灯,旋转时洒下让人眼花的七彩光。一支完整的菲律宾爵士乐队在舞池中央的圆台上卖力演奏,欢快又有节奏的旋律快震破耳膜。舞池里挤满了人,男的穿西装或长衫,女的穿各色华美的旗袍、洋装,裙角飞扬,笑声、低语声、高跟鞋敲地面的脆响,混在一起让人窒息。
白辰和杨紫的出现没引起太多注意。白辰换了身有点宽的深灰色西装,压低了帽檐;杨紫披了条素色羊毛披肩,稍微遮住了学生装的朴素。他们尽量避开人群中心,沿着舞池边,锐利地搜寻着。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角落卡座里的徐子东。他正有点笨拙地跟着那个银灰色旗袍女人的牵引,想跟上音乐节奏。那女人舞姿又美又勾人,腰肢轻摆,眼波流转,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跟徐子东的局促形成鲜明对比。她也看到了白辰和杨紫,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笑更浓了,朝他们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
徐子东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白辰二人,脸上立刻露出被抓包的尴尬,又像找到了救星,使劲朝他们招手。
白辰和杨紫对视一眼,只能走过去。
“辰哥!杨紫姐!”徐子东松了口气,赶紧停下,额角都渗了汗,“你们怎么来了?快坐!这位是董小姐,我刚认识的…”
“董钰。”女人大方地开口,声音带着软糯的磁性,目光在杨紫身上停了一瞬,又飞快扫过白辰,笑得妩媚,“两位是子东的朋友?真巧。百乐门难得有这么俊的客人,一起喝一杯?”她示意侍者。
“不用了,董小姐。”杨紫礼貌又疏远地拒绝,眼神带着审视,“我们找子东有点事。”
“哦?”董钰挑挑眉,红唇微翘,好像不在意杨紫的冷淡,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白辰,“这位先生,好像不常来这种地方?看您站在这儿,倒像站在山里似的,格格不入。”她话里带点调侃,眼神却像能看穿表面。
白辰心里一凛,这女人观察力真敏锐。他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说:“浮华地方,偶尔看看。”
“浮华下面,未必没真趣。”董钰笑了,眼波转了转,看向徐子东,“子东,你朋友来了,看来有要紧事?那…我们这支舞,只能下次跳完了?”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让人不忍心拒绝。
徐子东有点不好意思,又犹豫地看白辰和杨紫。
“子东,我们…”白辰刚要开口带他走。
“既然来了,急着走干嘛?”董钰笑着打断,目光投向舞池,“这曲子多好?华尔兹,最适合新手练。这位先生,”她看向白辰,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不如带你这位漂亮的女伴,下场试试?百乐门的舞池,可是上海滩最让人着迷的地方。”
杨紫刚想拒绝,却轻轻拉了拉白辰的衣袖。白辰转头,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警惕。杨紫轻轻摇头,又用眼神示意周围——舞厅看着热闹,可他们进来后,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扫过来,尤其是盯着徐子东。现在走,反而目标太大。
杨紫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个有点生疏的笑,对白辰说:“董小姐说得对。辰哥,既然来了,我教你跳一曲?在欧洲时学过点,就是好久没练,可能也生疏了。”她主动向白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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