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驰车平稳的驶离忠义楼,车里全是雪茄的烟味。
高佬泰靠在后座,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膝盖。
过了很久,他才睁开眼,看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高文彪。
“文彪,你怎么看那个义仔?”
高文彪掐灭雪茄,扶了扶眼镜。
“很稳。回答那句话的时候,心跳都没变过。”他停了一下,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不像个年轻人,倒像个在刀口上滚了半辈子的老江湖。只是不知道,这份沉稳下面,藏着多狠的手段。邓肥那只老狐狸,不会让他好过的。”
“邓肥?”高佬泰冷笑一声,把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他就剩下这点上不了台面的阴损招数了。玩弄人心,分化瓦解,一辈子就靠这个。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心眼撑死!”
高文彪没有接话,只是问:“契爷,就算为了还刀王青的人情,我们今天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亲自出面,还把坐馆的位子都给他抬上去了。这等于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也把我们自己和他绑得太紧了。”
高佬泰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目光看着车窗外,像是在想很久以前的事。
“文彪,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码头是什么样的?”
“不是在砍人,就是在被砍的路上。”高佬泰的声音有些飘忽,“那时候,有码头就有货,有货就有钱。整个港城所有社团的眼睛都盯着那几条栈桥,一天不打个三五场,都对不起自己的招牌。”
“那时候在和记大陆元帅张连的带领下,我们和字头团结一心。和义当时与和图合作抢码头。阿青那小子,人狠,话不多,一把刀从街头砍到街尾,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替我挡过多少刀,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高佬泰又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最险的一次,是被潮州帮那群疯狗伏击。十几个人围着我们两个砍,阿青为了护着我,背后被捅穿一个窟窿,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在医馆里,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说人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那两天,我就坐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抽烟。阿霞,就是义仔他阿妈,那个比男人还烈的女人,就拿着一把刀,站在我对面,一动不动。”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我。但我知道,只要医生从里面出来,说一句‘人没了’,她手里的刀,下一秒绝对会插进我的脖子里。绝对。”
高佬泰说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沙哑,眼眶有点红。
高文彪也陷入了回忆,苦笑着摇头:“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还只是个马仔,负责给你们送饭。你们两个,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契爷你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脚下的烟头堆得像个小山。你这烟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是啊……”高佬泰长叹一口气,“后来阿青两口子要出海做事,想把义仔托付给我。可那时候,我们正在跟别的社团开战,我怕自己第二天就横尸街头,连累了兄弟唯一的血脉。阿霞就把孩子送去了和义堂。她说,只要堂口的招牌不倒,就能护他周全。”
高文彪开玩笑的说:“那这么说,义仔岂不是差点成了我的契哥?”
“契哥?”高佬泰被逗笑了,摇了摇头,“这小子,倔得很。当初犯事进了男童院,我想捞他出来,他死活不肯,还托人带话,说要在里面好好进修一下。你说好笑不好笑,他当那是什么地方?赤柱监狱预科班啊?”
笑声过后,高佬泰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眼神很冷。
“阿青和阿霞的死,绝对跟邓肥那个老不死脱不了干系!这个老狐狸,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他撕了!”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里,气氛却很压抑。
冷佬一改在酒楼里的和气,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前面开车的贵利明后脑勺上,破口大骂。
“扑街!废物!饭桶!眼看和义那座唐楼就要到手了,五十多个人,被两个烂仔打得屁滚尿流!你他妈还想坐旺角话事人?去吃屎吧你!”
贵利明死死的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体微微发抖,却一言不发。
“行了,别打了。”后座的邓肥看不下去了,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打他有什么用?他本来就不是打仔,是个草鞋,你还真指望他去跟人拼命啊?”
他拍了拍贵利明的座椅:“阿明,专心开车,别怪你大佬,他也是心急。”
贵利明依旧沉默,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冷佬喘着粗气说:“都怪高佬泰那个老东西!一个只剩几个老家伙的夕阳堂口,他凭什么亲自出面来保?!”
“你忘了那小子的爹是谁了?”邓肥淡淡的提醒道。
冷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邓伯,刚才在酒楼,为什么不拉拢他?掌握在自己手里,毕竟父母当年就是我们做的。。。”
”收声。“
邓肥警惕的看了一下贵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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