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并非信口胡诌，而是基于前世阅历和此生见识的真实感受，精准地切中了那幅画的要害。
顾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这位看似商业气息浓厚的男人，对艺术竟有如此敏锐而深刻的见解。
这让她对乔卫东的第一印象，除了“解围者”之外，又多了一层“内涵深厚”的标签。
“您说得很有道理。”顾佳由衷地说，“我是顾佳，很高兴认识您。”
“乔卫东。”他伸出手，与顾佳轻轻一握，触之即分，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原来是乔总，‘未来科技’的发布会轰动全城，久仰了。”顾佳落落大方地回应，眼神中带着商界女性特有的精明与审视。
她当然知道乔卫东，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识。
“虚名而已。”乔卫东谦和地摆摆手，顺势将话题引开，“顾小姐对这幅画感兴趣？”
“只是觉得色彩搭配很有冲击力，至于内涵……正如乔总所言，有些流于表面了。”顾佳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观点，又捧了乔卫东一句。
两人就着艺术品聊了几句，乔卫东知识渊博，谈吐风趣，却又不会给人卖弄之感，总能恰到好处地引导话题，让顾佳感觉交谈非常舒服。
他刻意避开了商业上的事情，更多地聊生活、聊审美、聊对品质的理解。
他发现，顾佳虽然言辞谨慎，但眼神明亮，思维敏捷，对许多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她就像一本装帧精美、内容扎实的书，越翻阅，越能发现其价值。
“顾小姐不仅能力出众，对生活美学的见解也让我佩服。”乔卫东适时地送上真诚的赞美，“能把事业和家庭都经营得如此出色，实在难得。”
顾佳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乔总过奖了。不过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她心里有些诧异，乔卫东似乎对她有所了解。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插了进来：“顾佳！”
许幻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防备。
他刚才一直在另一边与人应酬，一转眼看到自己妻子和一个气度不凡的陌生男人相谈甚欢，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他认出了那个男人是乔卫东，那个在发布会上让他感到自惭形秽的男人。
“幻山，”顾佳自然地挽住许幻山的手臂，介绍道，“这位是未来科技的乔卫东乔总。乔总，这是我先生，许幻山。”
“许总，幸会。”乔卫东伸出手，笑容温和，目光平静地看着许幻山。
眼前的男人，长得不错，有些艺术家的气质，但眼神里缺乏一种沉稳和格局，隐隐透着一股被保护得太好、却又心有不甘的拧巴劲儿。
“乔总，久仰。”许幻山勉强笑着握手，感觉对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自己，让他那点小小的自尊心无所遁形。“你们在聊什么？”
“随便聊聊艺术。”乔卫东轻描淡写，“许总对烟花艺术颇有研究，那是动态的、瞬间的艺术，与这静态的画作，倒是两种不同的美学体验。”
提到烟花，许幻山神情稍缓，这是他熟悉的领域，也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烟花转瞬即逝，但正是这种短暂，才更显得绚烂珍贵。”
“说得很好。”乔卫东点头表示赞同，但话锋微妙一转，“不过，再绚烂的艺术，也需要稳定的平台和资源来支撑其绽放。听说许总的公司正在争取乐园的烟花大单？那可是个展示实力的好机会。”
许幻山心里一紧，对方连这个都知道？他下意识地看了顾佳一眼。顾佳也是微微讶异，但面上不动声色。
“是有这么回事，还在努力中。”许幻山语气有些干涩。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乔卫东笑了笑，不再深入，转而看向顾佳，“顾小姐，今天聊得很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参观一下您打理的家，想必一定充满了艺术与生活的巧思。”
他没有提出任何商业合作，也没有过分热情，只是表达了对顾佳本人品味和能力的欣赏。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尊重，让顾佳感觉很舒适。“乔总客气了，随时欢迎。”
乔卫东颔首致意，又对许幻山笑了笑，便优雅地转身，融入了人群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看着乔卫东离去的背影，许幻山忍不住低声问顾佳：“你们刚才到底聊了什么？他怎么知道乐园订单的事？”
“没聊什么，就是随便聊聊。”顾佳收回目光，心中对乔卫东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和不适。
与他交谈，如沐春风，但细想之下，他每一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
“我看他不简单，你以后少跟他接触。”许幻山闷闷地说，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和危机感。
顾佳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她看着会场中那个从容应对各方、举重若轻的身影，再对比身边略显焦躁和狭隘的丈夫，心中第一次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乔卫东走到餐台前，取了一杯清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完美的“标的物”，已经进入视野。
初步接触，印象良好。
种子已经播下，只待合适的时机，让它生根发芽。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块被暂时埋没的璞玉，在他精心雕琢下，将会散发出怎样夺目的光彩。
而那个许幻山？
不过是一块需要被小心剥离的……附着在璞玉上的普通石头罢了。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总是如此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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