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湿气，拍打着葡萄牙船队的船舷。
阿扎尔扶着冰冷的船栏，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目光穿透暮色，望向东方朦胧的天际线。
“埃尔南多，你在看什么？”达·伽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又掺着一丝释然。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羊皮水袋，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海盐，显然刚从船舷另一侧的了望台下来。
阿扎尔没有回头，指尖摩挲着怀中的星砂瓶。
瓶身温热，淡蓝色的光晕透过指缝流淌，与远方海平面下隐隐跳动的星芒遥遥呼应。“我在看东方的星途。”
达·伽马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翻涌的暗蓝色浪涛，和逐渐被夜色吞没的云霞。
“星途？除了海水和天，我什么都没看见。”他嗤笑一声，将水袋递过去，“喝口？这是莫桑比克部落送的椰酒，能驱驱海上的寒气。”
阿扎尔摇了摇头，依旧凝视着东方。“你看不见，是因为你没有与星能共鸣的血脉。”
他侧过头，眼底映着星砂瓶的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旁人难懂的怅然。“这一路的风暴、厮杀、盟约，都不是偶然。星能的丝线，早把我们的命运织在了一起。”
达·伽马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心的粗糙触感带着航海人独有的温度，一下下沉稳有力。“我不懂什么星能丝线，但我知道，你救了整支船队的命。”
他顿了顿，细数着一路的艰险，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从好望角的星暴，到果阿的工坊，再到深海遗迹的围剿，没有你，我们早成了海底的枯骨。”
阿扎尔轻笑一声，将星砂瓶贴在胸口。
瓶身的震颤越来越清晰，那是与明朝星能遗迹的共鸣，是跨越山海的呼唤。“我不是救世主，达·伽马。我只是一个寻找星能平衡的印记携带者。”
“印记携带者？”达·伽马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从未对我细说过这个身份。”
他靠在船栏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海风掀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因为它沉重得像深海的锚。”阿扎尔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再次投向东方。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掐住了星砂瓶冰凉的瓶身。“星能是馈赠，也是诅咒。威尼斯人想垄断它，殖民者想掠夺它，就连曾经掌握它的明朝，也因保守派的打压，让星能技术濒临失传。”
星砂瓶迸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
阿扎尔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双眼，光芒穿透指缝，在甲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光芒散去时，一道清晰的影像投射在甲板上——朱红的宫墙巍峨耸立，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群身着官服的人正将堆满星能研究手稿的案桌围得水泄不通，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这是……”达·伽马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震惊。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手指指向影像中燃烧的手稿，语气里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这是哪里？那些人在做什么？”
“明朝的皇宫。”阿扎尔的指尖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影像中翻飞的纸烬，却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星砂瓶的预言从不会出错。他们在焚毁星能研究，在斩断传承的脉络。”
达·伽马看着影像中跳动的火焰，眉头紧锁。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的释然被浓重的忧虑取代。“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开辟东方航线，寻找星能补给站。可现在看来，前路比我们想象的更凶险。”
“凶险的不是路途，是人心。”阿扎尔缓缓收起星砂瓶，目光变得坚定。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远方的海平面。“威尼斯的残余势力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在暗中尾随，想借着我们的航线，找到明朝的星能遗迹。”
达·伽马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金属的凉意透过皮革传来。
剑柄上的雕花硌着掌心，带着杀伐决断的力量。“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显然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是主动出击，还是静观其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扎尔转过身，直视着达·伽马的眼睛。
他的目光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需要你的帮助。葡萄牙王室与星轨同盟的盟约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达·伽马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刃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又重重插回剑鞘。“我们的使命，从来都不是掠夺。是保护那些不该被贪婪玷污的东西。”
阿扎尔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一路的并肩作战，早已让这个粗犷的航海家，明白了星能传承的真正意义。“多谢你，达·伽马。”
“不必谢我。”达·伽马摆了摆手，望向船帆上鼓起的海风。
他抬头看了看风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航海日志。“船队的补给还够支撑半个月。只要风向不变，我们很快就能驶入明朝的海域。”
阿扎尔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东方。
夜幕渐沉，星辰次第亮起。南中国海的浪涛温柔了许多，像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远处，一道模糊的轮廓在月光下缓缓浮现。
那是大陆的影子，是明朝的疆土，是星能传承最后的希望之地。
星砂瓶在怀中轻轻震颤，像是在提醒他，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甲板上的影像尚未完全消散，火焰焚烧手稿的画面，与远方大陆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阿扎尔深吸一口气，海风灌入胸腔，带着东方独有的温润气息。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明朝的保守派会视他为异端，威尼斯的残余势力会虎视眈眈，星能的平衡，摇摇欲坠。
但他不会退缩。
星砂瓶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预言的警示，而是前行的指引。
达·伽马看着他坚定的侧脸，抬手吹响了号角。
悠长的号角声穿透夜色，在海面上回荡，惊醒了桅杆上栖息的海鸟。
船队加速前行，船帆鼓满了风，劈开浪涛，朝着东方的曙光，一往无前。
朱红宫墙的阴影，在星砂瓶的微光中，愈发清晰。
一场关于星能传承的较量，即将在东方的土地上，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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