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专案组临时办公室的日光灯管蒙着层薄灰,投下的光线都带着几分晦涩。
桌上摊着的信访记录、康安集团资料堆成小山,每页纸边缘都被反复翻阅得卷了毛,空气中混杂着速溶咖啡的焦苦与打印纸的油墨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罗飞站在白板前,指尖捏着红色马克笔,在“康安集团核心层”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笔尖几乎要戳破白板。
“常规调查卡得太死。”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吕严布满胡茬的脸——吕严刚跑完三个地市,眼底还带着血丝;又掠过杨宇熬红的眼睛,技术组连轴转了两天,键盘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咖啡渍;最后,视线定格在苏曼身上,“我们需要一个‘楔子’,能钻进康安的核心圈,摸清他们的底细。”
办公室里瞬间静下来,只有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在角落打转。苏曼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她想起昨天整理的受害者案卷,陈友根老两口捧着儿子遗像时,眼泪砸在照片上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她深吸一口气,椅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她站起身:“罗厅,我去。”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吕严猛地抬头:“太危险了,康安内部跟铁桶似的,一旦暴露,你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杨宇也跟着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键盘:“要不我试试远程渗透,未必需要人亲自进去……”
苏曼却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历——封皮上贴着她母亲的照片,诊断栏里“慢性肾小球肾炎”几个字印得清晰:“我妈患肾病五年,一直是我陪诊,这个身份真实,不会引人怀疑。而且我做过情报分析,康安对‘高价值患者家属’格外‘热情’,正好能靠近核心层。”
罗飞盯着那份病历看了几秒,指尖在桌沿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
半晌,他重重颔首:“好。吕严,你带三组人,在康安医院周边布三个暗哨,苏曼的通讯器里嵌了定位芯片,一旦信号异常,立刻启动预备方案。杨宇,给她准备微型录音笔——藏在钢笔笔帽里,还有防监听手环,数据实时同步到后台,绝对不能出岔子。”
苏曼把病历轻轻放回抽屉,指尖拂过封皮上母亲的照片,眼底闪过一丝柔色,随即又被坚定覆盖。
康安肾病医院国际部的大厅像座豪华酒店,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地面光可鉴人,连消毒水都带着股淡淡的香薰味。
苏曼穿着米白色风衣,手里提着印着某三甲医院logo的病历袋,袋口露出几页写满医嘱的纸。她刻意让眼底带着几分憔悴——凌晨没睡,专门熬出来的青黑,恰到好处地衬出“为母亲病情焦虑”的模样。
“您好,我想咨询罕见肾病的治疗。”她走到导医台,声音里裹着急切,却又刻意压着,显得克制,“我母亲最近肌酐飙到七百多,之前的医院说只能透析,听说你们这儿有更好的疗法?”
导医接过病历,指尖划过“慢性肾病5期”的诊断,又瞥见苏曼手腕上的铂金手镯——那是道具,却足够撑住“中产家属”的人设。她的笑容立刻热络起来:“您找对地方了!我们国际部的张副院长是这方面的权威,我马上帮您约好,今天就能见。”
半小时后,苏曼坐在张副院长的诊室里。
对方五十多岁,金丝眼镜擦得锃亮,手指上戴着枚和田玉戒指,说话时语气和蔼,像位温和的长辈。
但苏曼注意到,他翻病历的速度很快,目光总在“既往治疗费用”那栏停留,镜片后的眼睛像台精密的扫描仪,悄无声息地评估着她的“支付能力”。
“你母亲这个情况,常规透析确实治标不治本。”张副院长放下病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烫金封面的宣传册,“我们医院的‘个性化靶向免疫疗法’,是林启明董事长亲自牵头研发的,从德国引进的设备,已经治愈了四十多例重症患者。”
苏曼立刻前倾身体,眼神里亮着期待,却又适时皱起眉:“张院长,我之前查过,这种疗法费用不低……而且我怕效果不好,毕竟我妈年纪大了。”她刻意停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张副院长立刻翻开宣传册,指着里面的“康复案例”:“你看这位,比你母亲大十岁,治疗三个疗程就停药了。单疗程十二万,看似贵,但能根治,比一辈子透析划算多了。”他又补充道,“林董是医学博士,我们的技术都是国际认可的,你放心。”
苏曼假装被说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做决定:“那……我先预约全套检查吧,等结果出来,我再和家里商量。”她递过银行卡,POS机“嘀”的一声,两万元定金到账。接过收据时,她的指尖碰到张副院长的手,对方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却带着股冰凉的凉意。
离开医院时,苏曼皱着眉头,病历袋捏得发皱。张副院长的每句话都裹着蜜糖,可那滴水不漏的话术、精准的“价值评估”,都在提醒她——这座一座披着“白衣”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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