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心头一震:“坊主,您是说……”
“末法时代?”陆衍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看穿一切的漠然,“灵气枯竭?天道不仁?”
他抬起锁灵镜,镜面幽光流转,映照出他苍白却锐利如刀的眼神。
“不过是人为制造的稀缺,是维持高位者权柄的骗局。
是天机阁,和那些依附其上的古老宗门,共同编织了千年的噩梦。”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穿透高台上的风,清晰地传入陈小凡耳中,“他们垄断灵脉,操控灵气流动,制造恐慌,让所有修士在有限的资源里疯狂内卷,互相倾轧,却永远不敢抬头去看……那所谓的‘天穹’之上,到底是什么。”
陈小凡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猜测,他之前已有模糊感应,但此刻从陆衍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整个修真界千百年的挣扎、血泪、道统之争,岂不是一场巨大的、残酷的玩笑?
“那……我们之前做的……”陈小凡声音发颤,“KPI,福报,垄断……岂不是在帮他们加速这个内卷的过程?我们在成为……他们的帮凶?”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压抑了太久。
陆衍沉默了。
他望着远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风吹动他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显得他更加形销骨立。
“是。”他终于开口,一个字,重若千钧,“我曾经是。
我用更高效率的‘卷’,打败了低效率的‘卷’。
我让更多人,在更严密的规则下,为了虚幻的‘绩效灵石’和‘上升通道’,更快地消耗自己,更快地……成为这架吃人机器上的齿轮。”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如此冰冷,让陈小凡都愣了一下。
“但是,”陆衍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聚焦,那点灰烬中的星芒陡然变得锐利,“也正是这种极致的‘卷’,这种对效率和规则的极致运用与……反抗,让我碰到了边界,看到了谎言。”
“不打破旧有的‘卷’,就无法看到‘卷’背后的操盘手。不成为他们眼中‘最具威胁的齿轮’,就没有资格,去撼动……整个机器。”
他看向陈小凡,眼神复杂,有审视,有评估,也有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托付的意味。
“你觉得,‘福报’是什么?”
陈小凡被问住了。
他想起最初的热血沸腾,想起后来的迷茫痛苦,想起那些在KPI下透支潜力、黯然离去的面孔,也想起自己因为“绩效”获得的资源与成长。
百味杂陈。
“是……鞭子?也是……诱饵?”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是工具。”
陆衍给出了答案,冰冷而精准,“用来驱动人,用来筛选人,用来……塑造规则的工具。
它本身没有对错,只看握在谁手里,用来做什么。”
“我以前,用它来筑我的城,聚我的势,养我的剑。”
“现在,”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动作仿佛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该用它……去劈开那层蒙蔽了所有人眼睛的天了。”
陈小凡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的陆衍,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坚定。
那不是商人的算计之光,也不是枭雄的野心之火,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冰冷而执拗的决绝。
“您……要怎么做?”陈小凡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第一步,”陆衍的目光落回脚下的星枢城,落回那些在废墟间挣扎求生的身影,“不是重建高墙,不是恢复旧日的‘青云集团’。”
“是播种。”
他松开一直紧握锁灵镜的手,镜子却没有掉落,而是悬浮在他掌心之上,镜面幽光流转,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将‘人造灵脉’的基础原理,拆解成最简单的符文阵列和地脉引导术,印在最廉价的符纸上。”
“将‘标准化生产’和‘基础财务管理’的知识,编成粗浅易懂的口诀和账簿范例。”
“将‘规则乱流’的观测数据、‘静默’力场的残留波动频率、以及天机阁可能操控灵气市场的间接证据……散播出去。
不用多精确,只要留下疑问的种子。”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带着千钧之力。
“不要通过青云集团,不要留下我们的直接印记。用最古老的散修黑市渠道,用遗迹探险者偶然发现的‘上古玉简’形式,用醉酒老修士的胡言乱语……让它们,像野火一样,在南疆,不,在整个修真界的废墟和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蔓延。”
陈小凡倒吸一口凉气。
他瞬间明白了陆衍的意图。
这不是正面的宣战,这是思想与技术的“污染”。
是在旧世界崩塌的混乱期,向所有心怀不甘、所有在“末法”谎言下喘不过气来的修士心中,投下一颗颠覆性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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