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蓝海”网络数据托管中心。
这地方从外面看,像一座巨大的、毫无生气的灰色金属盒子,方方正正,窗户少得可怜,反射着上午有些惨淡的天光。它蹲在开发区边缘,周围是大片待建的空地和高低错落的广告牌,显得孤零零的,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冷感。空气里有种隐约的、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像是这栋建筑本身在呼吸,或者说,在消化着海量的比特与字节。
一辆不起眼的市政维修工程车停在距离数据中心主楼两百米外的路边,车身沾满泥点。车里,林深盯着面前几个小屏幕,上面是不同角度拍摄的数据中心外围画面。陈诺挤在旁边,膝盖上架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调取着这座数据堡垒的公开结构图和有限的安防信息。
“妈的,这地方像个铁王八。”赵建国坐在驾驶位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眼打量着那栋灰扑扑的建筑,“正规军把守,摄像头比蚊子还多,进出都要刷卡加虹膜。孙小雨那坐标指向备用发电机房?她怎么进去?挖地道?”
备用发电机房通常位于建筑地下或最偏僻的角落,独立供电,保障数据中心在主电源故障时仍能运转,是整座设施的要害之一,也是安保的重中之重。
“公开信息显示,‘蓝海’的安保由一家业内知名的专业公司负责,人员背景干净,流程严格。”陈诺推了推眼镜,屏幕光映在他脸上,“近三个月没有报告过任何安全漏洞或异常访问。不过……”他切换出一个内部通讯架构简图,“他们的安防系统内部网络,和核心业务数据网络是物理隔离的,但为了监控需要,有几个特定的数据接口……”
“能黑进去吗?”赵建国扭过头。
陈诺苦笑:“头儿,你当我是电影里的黑客啊?这种级别的防火墙,没有内部权限或者预留的后门,强行突破警报立刻就会响遍整栋楼。而且,对方如果是‘深渊’,他们的技术只会更强,很可能反过来给我们下套。”
林深没有参与技术讨论,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数据中心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货运出入口。那里偶尔有穿着统一工服的人员驾驶着电瓶搬运车进出。“孙小雨不会硬闯。她一定有进去的方法。周文斌说过,她负责‘安装’和‘维护’。‘安装’什么?‘维护’谁?如果目标真的是发电机房,那里除了大型柴油机组和变电设备,还能有什么?”
“散热?监控?”赵建国猜测。
“或者……接入点。”秦望舒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她一直在翻阅从化工厂巢穴带出来的、那些“镜面”设备的零散技术说明,“如果‘镜面’系统需要稳定、高速且隐蔽的数据回传通道,大型数据中心的备用供电和网络冗余线路,是理想的选择。而且,那里环境独立,很少有人长时间停留。”
把一个“镜面”或者信号中转装置,藏在数据中心最稳固的“心脏”旁边?这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但也确实符合“深渊”那种隐藏在阳光下的黑暗风格。
“我们需要进去看看。”林深下了结论,“但不能用警方身份,也不能打草惊蛇。”
“怎么进?冒充检修工?查查他们最近的维护排期……”陈诺开始敲键盘。
“来不及,也容易留下记录。”林深摇头,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个货运口,“从那里。弄一辆和他们一样的电瓶车,衣服,工牌。”
赵建国眼睛一亮:“偷梁换柱?这个我在行!抓个落单的,问清楚交接班和检查流程,混进去!”
“太冒险了!”陈诺反对,“万一被识破……”
“没有万全之策。”林深打断他,“对方给我们留了坐标和时间,就像之前公园的信号杆。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可能是他们计划中必须完成的一环,我们耽搁不起。老赵,你带两个人,想办法搞定身份和车辆。陈诺,你负责在外围提供技术支援,尝试监控他们的内部通讯频率,万一我们暴露,需要你制造混乱。秦法医,你和我一起进去。”
“我?”秦望舒有些意外。
“发电机房如果真有问题,可能需要你的专业眼光判断。”林深解释,“而且,两个人比一个人看起来更不像入侵者。”
计划仓促而冒险,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下午一点四十分。
一辆与“蓝海”数据中心同款的蓝色电瓶搬运车,悄无声息地驶向货运出入口。开车的赵建国已经换上了一身略显宽大的深蓝色工服,帽子压得很低。林深和秦望舒坐在后面,穿着类似的衣服,身边放着几个贴着“精密仪器——轻拿轻放”标签的纸箱,里面是空的。
出入口的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捧着保温杯看手机。电瓶车靠近,他例行公事地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里的刷卡器。
赵建国掏出从某个倒霉的、正在附近便利店吃泡面的真维修工身上“借”来的工牌,在刷卡器上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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