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还在沉睡。
车队像一队幽灵,滑过空旷无人的街道。没有警笛,没有闪烁的红蓝光芒,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细微的摩擦声,以及引擎低沉压抑的喘息。车内,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防弹背心纤维摩擦的窸窣声、武器部件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以及沉重得几乎能听见的呼吸。
林深坐在指挥车的副驾,透过深色车窗,凝视着前方那片在渐淡夜色中显出轮廓的建筑群——“圣恩教会学校”。它静默地匍匐在那里,尖顶的十字架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像一个苍白的问号,带着一种伪装的庄严。几个小时前,那个诡异的加密信号脉冲带来的不安,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他的神经末梢。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抓捕,更像是在揭开一个巨大脓疮的表皮,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涌出什么。
赵建国坐在他身后,粗壮的手指反复检查着枪械,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但他紧绷的下颚线和偶尔吞咽口水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焦灼。他不是害怕战斗,而是害怕即将看到的景象。陈诺拍到的金属环,王超供词里的细节,像噩梦的碎片,在他脑子里盘旋。
秦望舒在另一辆车上,她的膝上放着那个银色的法医勘查箱,冰冷,整洁,一如她此刻的表情。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尚未苏醒的城市剪影,心里却在预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现场——血迹的喷溅形态、伤痕的分类与记录、生物样本的提取规范……她用专业的流程构筑堤坝,试图拦住可能泛滥的情绪。
“一分钟。”通讯耳机里传来特警队长“山猫”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
所有杂音瞬间消失。
林深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车内塑料、金属和汗液混合的独特气味。“按计划。A组,正门。B组,侧翼。C组,看守疑似仓库及地下室入口。保持通讯畅通,遭遇任何抵抗,非致命优先,但确保自身安全。首要目标,定位并保护可能存在的受害者。”
“A组收到。”
“B组收到。”
“C组收到。”
确认声简短、干脆。
车队在距离目标建筑一个街区外无声停下。黑影如同融化的沥青,从车门倾泻而出,迅速而有序地没入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沿着预定的路线向前渗透。林深、赵建国和一个小队一起,目标是正门。陈诺留在指挥车,他的战场在虚拟世界,负责监控所有通讯和可能出现的电子信号干扰。
脚下的草地带着夜露的湿滑。空气清冷,吸入肺里,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与即将面对的场景格格不入。
指挥车里,陈诺面前的多个屏幕同时亮着,显示着由突击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画面稳定地移动,伴随着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声。他看到A组接近了那扇沉重的、带有教会标志的木制正门。看到B组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侧面的铁艺栏杆。看到C组抵达了赵建国圈出的那个不起眼的西北角侧门,那里果然如司机所说,看起来像废弃的仓库入口,但门锁却是崭新的电子锁。
“C组报告,发现新型电子锁,请求爆破准备。”
“批准。A组,报告情况。”
“A组就位。门内无光,无动静。”
林深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稳定得像磐石:“同步行动。三、二、一!”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掐断了。
“轰——!!”
一声沉闷的、被刻意控制过的巨响从西北角传来,是C组在用破门炸药对付那扇电子锁。几乎在同一瞬间,A组手持破门槌的队员猛地撞向正门!
“砰!!”
木屑飞溅。沉重的木门应声向内弹开,撞在内部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警察!不许动!”
“突击!突击!”
吼声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黑影如同潮水,涌入建筑内部。
林深和赵建国紧随A组冲入。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内部昏暗的空间,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疯狂扫动,搜寻着任何移动的目标和潜在的威胁。
预想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
死寂。
一种比外面夜色更深沉、更压抑的死寂,扑面而来。
他们冲进的是一个宽敞的门厅,地面铺着光洁的大理石,正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略显抽象的十字架雕塑。两侧有走廊延伸向黑暗深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老旧地毯的味道,典型的大型机构气味,但在这寂静中,这味道显得格外刺鼻。
“安全!”
“左侧走廊,安全!”
“右侧,安全!”
前方队员的报备声在空荡的门厅里激起回音。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就像一个巨大的、被抽空了生命的壳。
赵建国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端着枪,手电光扫过角落,鼻翼翕动,似乎在捕捉除了消毒水之外的其他气味。“妈的,人呢?都跑光了?”
林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大厅很干净,过于干净了。没有杂物,没有个人物品,仿佛这里只是一个对外展示的样板间,而不是一个有人生活、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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