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雨中苏醒。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把窗外的高楼大厦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陈诺把脸贴在冰凉的显示器上,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小时,咖啡因在他的血管里嗡嗡作响。
“头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可能找到了点东西。”
林深从案件卷宗里抬起头,眼下带着同样的青黑。赵建国在角落里打着瞌睡,鼾声时断时续。
“陈光宇的云存储账户,”陈诺敲击键盘,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表面看都是慈善活动的照片和文件,但我在元数据里发现了一些异常。”
屏幕上跳出一张张光彩夺目的慈善晚宴照片。陈光宇总是站在镜头中央,笑容恰到好处,手臂礼貌地搭在受助者的肩上。每一张照片都构图完美,像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宣传照。
“看这里。”陈诺放大一张陈光宇与山区儿童的合影。
照片上,陈光宇弯着腰,双手扶着一个瘦小男孩的肩膀。孩子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睛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向下瞥。
“这个孩子,”陈诺切换另一张不同年份的照片,“三年前也出现在基金会的宣传照里。再看这张,五年前的。”
他快速切换着图片。同一个孩子在不同年份的照片中出现,随着年龄增长,面容逐渐长开,但眼神里的某种东西始终没变——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基金会每年都会发布大量这样的照片,”陈诺说,“但我发现,有十几个孩子像他一样,反复出现在不同年份的宣传材料中。”
林深走近屏幕,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照片。“他们在看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陈诺调出图像分析软件,“我注意到,在这些合影中,孩子们很少直视镜头。他们的视线大多微微向下,集中在陈光宇的手部位置。”
他圈出照片中陈光宇扶在孩子们肩上的手。手指修长,姿态看似亲切,但指节微微发白,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用力。
“像是在...控制。”林深轻声说。
赵建国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凑过来。“控制什么?”
“恐惧。”林深指着那个男孩下垂的视线,“他在看陈光宇的手。”
陈诺调出另一组数据:“我追踪了这些反复出现的孩子的现状。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年满十六岁后就和基金会失去了联系。地址变更,电话停用,像人间蒸发一样。”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雨声敲打窗户。
“基金会账目上那些模糊的支出,”林深缓缓道,“和这些孩子有关吗?”
“我正在交叉比对,”陈诺说,“但这需要时间。这些资金经过多层周转,最终流向很难追踪。”
赵建国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怀疑,这位大慈善家可能是个...”
他没把话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那个词是什么。
“怀疑不是证据。”林深走向白板,在上面写下“控制”、“重复出现的受助者”、“资金异常”几个词,然后用线把它们连起来。
“我们需要找到这些孩子,”他用笔圈住“重复出现的受助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诺苦笑:“难度太大了。基金会记录上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基本都是假的。这些人像是被精心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总会有破绽。”林深盯着那些照片,“没有人能完美地隐藏一切。”
他拿起外套:“老赵,你去查查基金会历年的工作人员名单,特别是负责受助者跟进的工作人员。陈诺,继续深挖资金流向,重点查那些接收基金会大额转账的空壳公司。”
“头儿,你去哪?”赵建国问。
“我去见一个人。”林深看了眼手表,“陈光宇的私人医生。”
雨下得更大了。林深驱车穿过雨幕,来到城西一处僻静的住宅区。王明轩医生的诊所就开在自己家的底层,门口挂着不起眼的铜制招牌。
“林警官,”王医生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请坐。”
诊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新煮咖啡的混合气味。林深在就诊椅上坐下,直截了当地问:“王医生,您为陈光宇先生服务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王医生递过一杯咖啡,“陈先生是个很注重健康的人。”
“他最近一次来就诊是什么时候?”
王医生翻开病历本:“三个月前,常规体检。”
“体检结果如何?”
“一切正常。除了轻微的高血压,陈先生的身体状况很好。”
林深观察着医生的表情:“他有没有向您咨询过...皮肤方面的问题?”
王医生的手指在病历本上停顿了一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比如疤痕,”林深缓缓道,“陈旧性鞭打造成的疤痕。”
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医生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警官,病人的隐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