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那股泡面味、汗味和打印机焦糊味混合的熟悉气息,今天闻起来格外让人心烦。烟雾缭绕,赵建国叼着烟,眉头拧成了死疙瘩,盯着白板上陈光宇那张慈眉善目的照片,眼神像是要在上面钻出两个洞来。陈诺瘫在椅子上,脚架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屏幕上的代码反射在他无精打采的脸上。
林深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一股走廊里相对干净的冷风,但很快就被屋里的浊气同化了。他没说话,径直走到白板前,拿起红色记号笔。笔尖在白板上停顿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然后,他用力地在陈光宇的照片旁边,画下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问号。
“头儿?”赵建国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烟灰掉在了他脏兮兮的裤腿上,他也懒得去拍。
林深转过身,面向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像是压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法医那边的详细报告出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坐直了身体。
“陈光宇,”林深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陈光宇。”
他简要地,但清晰地描述了秦望舒的发现——那 些 隐 藏 在正常光 线下、需要特殊手段才能显现的,遍布背部和大腿的,长期、反复的陈 旧 性 鞭 打伤痕。
“鞭……鞭 打 伤?!”赵建国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烟差点掉了,“长期?!我 操……这 他 妈……这他妈是什么情况?!”他词汇量似乎有点不够用,来回踱了两步,指着白板上陈光宇的照片,“就这?就这 张 脸?这老小子背地里被人拿鞭 子抽了十几年?!谁能干出这事?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癖 好?”
陈诺也张大了嘴巴,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一脸被刷新了三观的表情:“我……我去……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圣人皮下是个????还是惹上了什么黑社会讨债的,还不上钱天天 挨打?”
“原因还不清楚,”林深打断他们的猜测,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但可以肯定,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极其阴暗的侧面。这些伤痕,和他死亡现场那个‘赎罪’的布置,很可能有直接关联。”
他走到白板前,用笔在那个红色问号下面,重重地写下了两个词:“长 期受nue”、“双重身份”。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谋杀案。”林深的目光扫过赵建国和陈诺,“是一个被精心包装了几十年的假象。凶手很可能知道他的这个秘密,甚至可能就是施加伤害的人。现场的‘赎罪’,是对他整个扭曲人生的最终判决。”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老旧空调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赵建国慢慢坐回椅子上,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像一头烦躁的困兽。“妈的……这下更麻烦了。外面那帮人还在把他当菩萨供着,咱们现在要查的,是个屁股底下坐着炸药包的伪君子?”
就在这时,林深的手机响了,打破了沉寂。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副局长刘明。他按下接听键,同时示意赵建国和陈诺安静。
“林深啊,”刘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官腔十足的调子,但底下压着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陈光宇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外面舆论压力很大啊,家属和基金会那边也一直在问。这么拖下去,影响很不好。”
“刘局,我们正在全力调查,有一些新的发现,但还需要时间核实。”林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新的发现?”刘明的语气顿了顿,带着点试探,“什么发现?能指向明确嫌疑人吗?我跟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陈光宇的社会形象太正面了,这个案子必须谨慎处理,不能出任何岔子!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他杀,我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意外或者突发疾病的可能?这样对各方面都有一个交代嘛。”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上面希望尽快结案,用一个“体面”的理由,把这事盖过去。维持住那座金光闪闪的道德牌坊,比探寻牌坊底下是泥土还是粪坑更重要。
林深的指关节微微绷紧了,但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刘局,现有的证据不支持意外或疾病的结论。现场有明显的他杀布置,而且我们刚刚获得了关于死者本人的一些……非常重要的新情况,需要深入调查。”
“什么新情况?”刘明追问。
“暂时还不方便透露,涉及到死者隐私,需要进一步核实。”林深选择了回避。他知道,现在把鞭伤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和阻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刘明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林深,我知道你办案认真。但你要清楚,这个案子不一样!它牵扯的面太广了!我们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疑点’,就去轻易动摇一个社会楷模的形象,那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这会寒了多少人的心?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大的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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