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在管道里艰难地流淌着。
下载进度条像个重度哮喘患者，每前进一小格，都伴随着机器撕心裂肺的呻吟。陈诺死死盯着那缓慢蠕动的像素，感觉自己像个等着炸弹倒计时的拆弹员，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在下巴汇成水滴，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舍不得浪费。
百分之三……百分之四……
太慢了。照这个速度，想把整个数据库搬空，得下到猴年马月去。陈诺心里焦躁得像有团火在烧。他忍不住，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偷偷给下载线程提了点速，把压缩率稍微调低了一点——就一点，他想着，就快那么一点点，应该没事……
就是这一点点。
就在下载进度跳到百分之五的瞬间——
没有任何预兆。
不是卡顿，不是延迟。
是“轰”的一下！
仿佛一颗闪光弹直接在屏幕上炸开！刺眼欲盲的、纯粹的血红色，像泼洒的浓稠血液，瞬间吞噬了整个显示屏！覆盖了名单，覆盖了数据流，覆盖了一切！
所有窗口，所有字符，全都消失了。视野里只剩下这片令人心悸的、疯狂闪烁的猩红！
紧接着，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警报声，如同受惊的防空警报，从主机箱内置的扬声器里猛地炸响！不是那种滴滴声，是那种连续的、高频的、仿佛金属被撕裂的尖啸！
“呜——！！！”
声音穿透鼓膜，直插大脑！
陈诺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和听觉双重轰炸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地、不规律地乱跳！他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操！怎么回事？！”赵建国的吼声被淹没在尖锐的警报里。
林深的反应快得惊人，在屏幕变红的下一秒，他已经一步上前，手就要朝着主机的物理电源键按下去！
但，晚了。
那片血红的屏幕中央，如同伤口凝结般，迅速浮现出几行更加深邃、仿佛用熔岩书写的大写英文字母，伴随着一个疯狂旋转的、扭曲的骷髅头图标：
【！严重入侵警报 ！】
【！非法数据流截获 ！】
【！反制程序已激活 - 溯源追踪启动 ！】
【！物理定位协议载入…… 10%… 25%…】
每一个单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诺的心口。
反制程序！溯源追踪！物理定位！
他妈的这个数据库是活的！它不止有自毁，它还有一套极其恶毒的免疫系统！他们刚才所有的操作，就像是在一头沉睡的怪兽血管里注射毒素，现在，怪兽被彻底激怒了！它不仅要清除毒素，还要顺着针管，找到注射的人！
“它……它他妈的在找我们！” 陈诺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他看着那个飞速跳动的物理定位百分比，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发抖。
主机风扇的噪音陡然变了调，从沉重的呜咽变成了某种……亢奋的、高速旋转的嘶鸣！机箱侧面甚至开始冒出淡淡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硬盘指示灯不再是闪烁，而是长亮着诡异的、代表极度读写状态的幽蓝色光！
“断开！快他妈断开所有网络！” 赵建国目眦欲裂，冲着陈诺咆哮。
陈诺手忙脚乱地去拔网线，但手指抖得不听使唤，连着两下都没拔下来。
秦望舒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墙边，想要直接拉下房间的总电闸。
“来不及了！” 林深的声音冰冷刺骨，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已经跳到【68%】的物理定位进度，眼神锐利得吓人，“这东西……追踪的不是IP！它在利用硬件特征码和底层协议漏洞进行精确定位！拔线也没用，它已经拿到足够的信息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屏幕上的骷髅头图标猛地停止旋转，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物理定位确认 ！】
【坐标已锁定 - 数据传输中……】
完了。
陈诺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们不仅触发了警报，还把自家的坐标，亲手送到了“深渊”的眼皮子底下。
房间里，只剩下那持续不断的、象征着末日来临的尖锐警报声，和每个人瞬间沉到谷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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