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性审查,这四个字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林深与他奋战多日的战场隔离开来。他被安置在调查中心顶层一间临时改造成的“休息室”里,说是休息室,实则与软禁无异。窗户装了加固栏,门外有不明身份的警卫值守,通讯设备被全部收走,连内部网络权限也被暂时冻结。
阳光透过栅栏,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冰冷的光斑。林深坐在床沿,胸口的闷痛并未完全消散,但更折磨人的是这种被迫的停滞和无处不在的审视感。他像一头被拔去利齿、困在笼中的困兽,只能透过栅栏,焦灼地感知着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
刘局的安排他理解,甚至感激。在无法分辨敌我的情况下,将最关键的知情者保护(或者说隔离)起来,是阻断信息泄露最直接的方法,也是对他们的另一种保护。但理解不代表能坦然接受。时间每流逝一秒,“摇篮”那边可能发生的变化,受伤同伴的安危,以及那个隐藏在身边、如同毒蛇般的内鬼,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警卫规律性的巡视。门被推开,两名穿着常服、表情刻板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板和文件夹。他们是内部监察部门的人,林深见过,但不算熟悉。
“林深同志,根据程序,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正式问询,关于调查中心遇袭事件,以及此前一系列案件调查中的相关细节。”男子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缺乏温度。
审查开始了。
林深配合地坐直身体,压下所有情绪,开始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从如何锁定郑国明,到样品库的发现,再到存储介质的破解过程,以及杀手袭击的每一个细节……他叙述得清晰、客观,没有隐瞒行动过程,但也巧妙地规避了核心信息的直接透露——比如坐标和名单的具体内容,他只说已直接汇报给刘局。
问询持续了很久,问题细致甚至有些刁钻,反复验证某些时间点和决策过程。林深能感觉到,审查的重点并不仅仅在于袭击本身,更在于评估他个人在整个事件中的可靠性和……是否存在异常。
“据我们了解,在袭击发生前,你曾单独与郑国明的存储介质有过接触?”女审查官突然问道,目光锐利。
“是的,是我从操作台取下并保管。”林深坦然承认,“当时情况紧急,我认为由我随身携带更安全。”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交由技术部门或现场其他人员?”问题紧随而至。
“我是现场最高指挥官,判断由我承担最终保管责任最为妥当。技术负责人陈诺当时面临直接攻击,不具备保管条件。”林深的回答滴水不漏。
问询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林深表现得无可挑剔,但内心那股寒意却越来越重。审查官的某些问题,似乎隐隐指向一种可能——有人在试图将信息泄露或行动失败的嫌疑,引到他的头上?
是内鬼在借刀杀人?还是审查程序本身的严谨(或者说多疑)?
他不得而知。
问询结束后,审查官离开,房间里重新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和压抑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来往的车辆和人影,其中是否有那个内鬼,正伪装成无事发生,甚至可能参与着对坐标的核查行动?
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拥有关键的线索,却被困在此地,只能被动等待。
下午,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秦望舒,她提着一个医疗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伤势,林队。”她的声音很轻,目光与林深快速交流了一下。
警卫在门口看着,没有进来,但也没有关门。
林深配合地坐下。秦望舒解开他胸前的衣扣,检查着那片巨大的瘀青,动作专业而轻柔。趁着背对门口、用听诊器听心肺音的间隙,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低若蚊蚋:
“陈诺手臂骨折,无生命危险,但被隔离在军区医院,接触不到外界。老赵肋骨断了三根,伴有内出血,还在手术,情况……不太乐观。”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赵建国年纪大了,这次受伤……
秦望舒的手指在他胸骨上按压着,继续低语:“坐标和名单,刘局动用了‘暗线’去核实,级别很高,我们接触不到过程。但……张振副队长,主动要求加入了外围协查小组。”
张振?林深眼神微凝。是他多心了吗?张振在袭击后的表现,以及此刻的主动……
“另外,”秦望舒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只剩气息,“我借口分析杀手残留物,申请调阅了袭击前后大楼所有的出入记录和内部监控日志……发现了一点异常。在袭击发生前十七分钟,地下车库一个备用供电间的门禁,有过一次极其短暂的、非正常权限的开启记录,持续时间不足两秒。日志显示……权限来源模糊,像是被高阶指令覆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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