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中心医院那间临时充当询问室的办公室,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只剩下仪器低频的嗡鸣和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火中的眼睛……”
林深反复咀嚼着这临终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投入他沸腾的思绪,激起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清晰的线索,更像是一句谶语,一个来自地狱边缘的模糊警告。
秦望舒的检测结果像第二块冰,直接砸在了所有人的神经上——致幻剂,激发恐惧的古老麻醉剂。这几乎推翻了“意外车祸”的可能。那个身份不明的死者,更像是一个被精心挑选、用药物和恐惧“腌制”过的信息载体,在完成传递那句谶语的使命后,被无情地清理。
而陈诺捕捉到的“死亡信标”,则像第三块冰,封死了他们追踪的后路。对方连灭口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技术优越感。
“不是意外,是处决。”赵建国声音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疲惫与愤怒,“用一个人的命,就为了传递一句疯话?”
“可能不止是疯话。”秦望舒开口,她已初步完成对死者口腔残留物的进一步分析,“那种植物生物碱,成分非常古老且罕见,作用不仅仅是激发恐惧,根据有限的文献记载,它能在特定条件下,极大地增强服用者对……象征性图像和声音的感知与记忆,甚至产生深刻的、扭曲的认同感。”
增强对象征的感知?林深猛地看向证物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画着扭曲符号的卷烟纸。“火中的眼睛”……会不会就是死者在这种药物作用下,对某个象征符号产生的、烙印在濒死意识里的个人化解读?
“也就是说,”林深缓缓道,“‘深渊’可能通过药物和某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将特定的符号或理念,强行植入目标脑中?这个死者,或许并非核心成员,而是一个……被‘加工’过的信使?或者……试验品?”
这个推测让办公室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如果“深渊”不仅清除“冗余人口”,还在进行某种可怕的意识操控实验,那他们的危险程度和疯狂程度,将远超想象。
“立刻将死者生物样本和药物成分发回总部,进行最全面的毒理学和药理分析。”林深下令,“陈诺,全力追踪那个‘死亡信标’的信号特征,哪怕只有一丝特征,也要建立模型,看看能否在其他地方捕捉到类似信号!”
“明白!”陈诺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临江之行,看似只带回了一具尸体和一句谶语,但潜在的信息却细思极恐。他们没有停留,当天下午便驱车返回。
回程的路上,车内气氛比去时更加凝重。夜色逐渐降临,高速公路两旁的灯光连成一条没有尽头的虚线,仿佛引向未知的深渊。
林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从李建雄的“社会冗余”判定,到串联案件的磁性颗粒,再到“社会生态研究基金会”,现在又出现了药物意识干预的迹象……“深渊”的行事逻辑,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他们在进行某种基于特定理念的、系统性的“社会生态”干预。清除“冗余”,筛选“信使”,植入理念……这庞大的、冷血的计划,那个“基石”,究竟是什么?
“林队,”一直沉默开车的赵建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一直在想韩强受伤的事。那个机关,那个时机……太准了。就算他们能监控我们,但每个人的具体站位,是动态的。除非……”
林深睁开眼:“除非什么?”
赵建国目光直视前方黑暗的道路,缓缓道:“除非他们能‘预判’,或者……能施加某种我们无法察觉的‘影响’。”
预判?影响?
林深想起秦望舒提到的磁性颗粒的“频率响应”特性,想起陈诺发现的、与颗粒共振频率吻合的幽灵信号……一个更加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所有线索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缠绕上他的思绪。
那些颗粒……会不会不仅仅是标记?它们被放置在关键现场,会不会像一个个微小的“信标”或“接收器”,在与特定频率的幽灵信号共振时,不仅能传递信息,甚至……能微妙地影响靠近它的人的情绪、判断,或者……潜意识里的行为倾向?
比如,在仓库那种紧张环境下,让韩强不自觉地、更倾向于靠近那个通风口?
这个想法太过惊悚,近乎玄幻。但面对“深渊”展现出的种种超出常理的手段,林深不敢轻易否定任何可能性。
他立刻通过加密线路联系了秦望舒和陈诺,将这个推测告知了他们。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随后,秦望舒的声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从物理学和生物学的交叉领域看,特定频率的电磁场对生物体神经系统产生微妙影响,并非天方夜谭。只是……要达到如此精准、定向的程度,需要的技术……非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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