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刺鼻,走廊里冰冷的白光映着每个人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霾。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像一只焦灼的眼睛,盯着门外或坐或立、沉默不语的众人。韩强被送进去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林深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闭着眼,但眼皮无法阻挡那些画面在黑暗中翻涌——瑶瑶蜷缩的身影,破空而来的弩箭,弥漫的白色烟雾,韩强手臂上那迅速洇开的暗红,以及……那个单膝跪地、表情痛苦的暗红色警服木偶。
“牺牲启幕”……“审判,从不限于有罪之身”。
冰冷的字句像淬毒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这不是游戏,不是单纯的挑衅,这是一场血腥的、将警察也列为清算目标的战争。而他们,甚至连对手的确切身影都未曾看清。
赵建国坐在长椅上,腰背依旧挺直,但眉宇间的沟壑深得能夹死苍蝇,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尽管墙上明确贴着禁烟标识,此刻也无人上前制止。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沧桑的脸庞。
秦望舒站在稍远一点的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清冷的侧脸在灯光下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瓷器。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刚刚对带回的证物——那枚带毒的飞镖——进行了初步检测,结果令人心惊:毒素成分复杂,包含多种神经抑制剂和肌肉麻痹剂,若非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陈诺则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抢救室门边的地上,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他一遍遍回放着仓库外围所有可能角度的监控(尽管大部分已被篡改),分析着那触发弩箭的细线原理,追踪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电磁信号碎片。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赛跑,为同伴争取渺茫的希望,也为了抓住那幽灵般的敌人一丝可能的尾巴。
“吱呀——”
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主治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
所有人瞬间围了上去,目光紧紧锁住他。
“命保住了。”医生第一句话让所有人悬着的心落下一半,但他紧接着的话又让气氛凝重起来,“毒素很麻烦,对神经系统造成了一定损伤,需要长时间观察和康复治疗。而且……他的左臂,运动功能可能会受到永久性影响。”
永久性影响……一名前途无量的年轻刑警,他的职业生涯,或许才刚刚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影。
林深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强行压下,声音沙哑:“谢谢医生。”
韩强被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隔着玻璃,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年轻同事,一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攫住了每个人。
他们没有回调查中心,而是就近在医院的一间临时征用的会议室里,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
“我们被耍了。”赵建国掐灭了不知第几根烟,声音带着烟熏火燎后的粗粝,“从那个陶土杯子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利用孩子引我们入局,真正的目标,是袭击警察,是宣告他们的‘审判’!”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触发那个机关?怎么知道韩强会守在通风口那个位置?”陈诺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因疲惫和愤怒而颤抖,“除非……他们能看到我们!实时看到我们的行动部署!”
内部通讯被监控?行动方案泄露?还是……有内鬼?
这个之前被隐约提及,却又不愿深想的可能性,此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林深沉默着,走到白板前。上面还残留着之前案件的线条。他拿起笔,在新的区域,重重地写下了几个词:
瑶瑶(诱饵)—— 仓库(舞台)—— 机关(陷阱)—— 韩强(受害者/被审判者)—— 血色木偶(象征/宣告)
他画了一条线,将这些词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闭环。
“这不是随机选择。”林深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韩强是去年刚从警校毕业,以优异成绩加入刑侦队的。他背景干净,社会关系简单,几乎没有参与过可能结怨的重大案件。‘深渊’选择他,不是因为他的‘罪’,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一名警察。他们的‘审判’,针对的是我们这个群体,是针对秩序本身的挑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而那个陶土杯子,那个精确的地址……他们对我们能找到并破解它,抱有绝对的信心。这说明,他们不仅了解我们的技术能力,甚至可能……了解我们的思维模式。”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如果连思维方式都被对手摸透,那这场仗,还怎么打?
“秦法医,”林深看向秦望舒,“除了毒素,飞镖和弩箭上,还有其他发现吗?”
秦望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抽离,恢复专业状态:“弩箭是通用型号,经过改装,来源难以追查。飞镖材质特殊,是某种高密度合金,加工精度极高,非普通作坊能制作。最重要的是……”她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枚从韩强身上取下的飞镖,“在飞镖的尾部,极其微小的凹槽里,我发现并提取到了……几粒那种特殊的磁性氧化铁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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