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不过三分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教学楼拐角传来。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工作服,衣摆处还沾着几片干枯的爬山虎叶子,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起球的深蓝色秋衣。他个子约莫一米七,肩膀微微佝偻,走路时左脚踝似乎有些不便,每走两步就会轻微顿一下 —— 像是旧伤未愈。最扎眼的是他手里攥着的那串钥匙,铁环已经生锈,串着十几把大小不一的钥匙,其中一把黄铜材质的长钥匙格外显眼,钥匙柄上刻着模糊的 “钟楼” 二字,走路时钥匙相互碰撞,发出 “叮当、叮当” 的脆响,在安静的校园里格外突兀。
“赵校长,警官,你们找我?” 男人走近后,才看清他的模样 —— 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角下方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到过。他的左手食指缺了半截指甲,露出里面泛红的肉刺,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用右手捂住左手,像是在刻意遮掩。看到林辰和周志国身上的气场,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堆起憨厚的笑容,露出两颗泛黄的门牙,其中一颗还缺了个角。
“张师傅,钟楼的钥匙一直由你保管?” 周志国没有绕弯子,目光落在他攥着钥匙的手上 —— 那双手粗糙得布满老茧,指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污,手腕上戴着一块破旧的电子表,表带断了一截,用红色的尼龙绳勉强系着,表盘上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最近有没有打开过钟楼?或者给门锁上润滑油?”
张师傅连忙点头,脑袋像捣蒜似的,左手不自觉地把钥匙串往身后藏了藏,又很快挪回身前,“是是是!钥匙一直我贴身放着,晚上睡觉都压在枕头底下,连我家老婆子都没碰过!不过…… 上周二早上,我去检查水电的时候,发现钟楼那锁芯有点卡,转不动,就回后勤处拿了点润滑油 —— 还是上次修水管剩下的,擦了擦锁芯,还打开门进去瞅了一眼。”
他说到 “进去瞅了一眼” 时,语速突然加快,眼角的疤痕也跟着抽动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钟楼的窗户,又迅速落回自己的鞋尖。林辰注意到,他的鞋子是一双旧的解放鞋,鞋底沾着不少湿泥,鞋帮上还沾着一点淡蓝色的纤维 —— 和之前在钟楼窗框上发现的纤维颜色一模一样。
“进去瞅的时候,没看到学生留下的东西?” 林辰往前半步,目光落在他鞋帮的纤维上,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力,“比如书包、粉笔头,或者写了字的纸片?”
张师傅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被追问细节,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左脚踝的不便更明显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才慢慢摇头:“没…… 没有啊。警官您想,那地方又阴又潮,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除了我检查的时候去一趟,平时连耗子都不往那儿钻,哪会有学生去?再说了,门一直锁着,学生也进不去不是?”
他说着,右手悄悄蹭了蹭鞋帮上的纤维,试图把纤维蹭掉,可那纤维却牢牢粘在鞋帮上。林辰还注意到,他工作服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说话时口袋会随着呼吸轻微晃动,偶尔还会传出 “沙沙” 的纸张摩擦声。
赵伟在一旁打圆场:“张师傅在学校干了十几年了,为人踏实,以前学校丢了东西,都是他帮忙找回来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应该不会有问题。”
张师傅连忙顺着话头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是啊是啊!我这十几年,就守着后勤那点事,修修水管补补窗户,别的啥也不敢干!”
可他越是强调 “踏实”“不敢干”,林辰心里的疑虑就越重 —— 那沾着可疑纤维的鞋子、口袋里的不明物品、刻意遮掩的左手,还有提到钟楼时反常的神态,都在暗示这个 “老实” 的张师傅,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座老钟楼的秘密,恐怕就藏在他那串生锈的钥匙,或是那只藏在身后的左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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