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色寒雾如同有生命的实体,从闸门缝隙中扑面而来,瞬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类似液态氮和特殊防腐剂的化学气味,几乎掩盖了其他所有味道。视野被限制在几步之内,圣辉徽章的光芒在浓雾中艰难地穿透,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柱,反而更显周遭的朦胧与未知。
苏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极致的低温让他体内那股灼热的异质力量都似乎凝滞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跟紧我。”他低声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率先侧身,挤进了那条狭窄的缝隙。璃紧随其后,一只手紧紧抓着苏寂的衣角,另一只手高举着徽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穿过闸门,内部的温度更低。脚下是覆盖着一层薄霜的金属网格地板,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寒雾在这里稍微稀薄了一些,能勉强看清他们身处一个宽阔的通道之中。通道两侧,是整齐排列的、如同巨大金属抽屉般的结构——休眠舱。
这些休眠舱大多黯淡无光,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霜和冰棱,舱门上的观察窗模糊不清,内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它们如同两排沉默的墓碑,延伸向雾气深处,死寂得令人心慌。只有少数几个舱室门口还残留着极其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指示灯微光,显示着“系统离线”或“生命体征终止”的红色符号。
这里的能量波动确实稳定,但是一种毫无生机的、属于最低限度维持系统的稳定,如同停尸房的冷气,只为保存早已逝去的存在。
“这里……好像都废弃了。”璃的声音带着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穿行在这些冰封的“棺材”之间,感觉比面对噬骸者更加压抑。
苏寂沉默地点点头,他的感知在低温下变得更加敏锐,同时也更加……异常。他能“听”到远处能量管道中近乎停滞的流体声,能“感觉”到脚下网格下方循环系统传来的微弱震动,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不同休眠舱内残留的、早已消散的生命信息尘埃——大多是绝望、痛苦,以及最终归于虚无的冰冷。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废弃的舱室,体内源之碎片的牵引感在这里变得杂乱而微弱,仿佛信号被无数死亡的节点干扰。地图上标示的“部分离线”实在是太乐观了,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停用的坟场。
两人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寒雾如同幽灵般在身周缭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绝对寂静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走了大约五十米,通道到了一个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类似调度中心的小厅。厅内同样冰冷,中央有一个环形的控制台,屏幕全部漆黑。而在环形控制台的另一侧,墙壁上有一个独立的、体积稍小一些的休眠舱,与两旁那些整齐排列的标准型号截然不同。
这个休眠舱的外壳是一种暗哑的银色金属,造型更加流线型,表面的白霜似乎也薄一些。最重要的是——它舱门上方的一个菱形指示灯,正散发着稳定的、柔和的绿色光芒!
【生命体征稳定 - 休眠维持中】
绿色的光芒在这片被死亡与冰封统治的空间里,如同荒漠中的唯一绿洲,瞬间攫住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
“还有一个……活着的?!”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寂静的大厅中引起细微的回音。
苏寂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但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算法直觉和异化感知同时运转,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充满了矛盾。这个休眠舱确实散发着稳定的生命能量波动,但这波动……有些过于“纯净”了,仿佛被精心过滤和维持,缺少自然生命应有的那种复杂的、微小的起伏。而且,在这生命波动之下,他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与这艘船深层系统连接的能量线,如同提线木偶的丝线。
风险与机遇再次并存。这里面是谁?为什么唯独他/她/它还保持着休眠?是这艘船曾经的船员?重要的研究员?还是……某种更加特殊的存在?
“小心点。”苏寂低声道,示意璃跟在身后,自己则缓慢地靠近那个独立的休眠舱。
舱门上的观察窗因为内外温差凝结着一层冰晶,模糊了内部的景象。苏寂伸出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一片区域的冰霜。
透过冰冷的强化玻璃,他看到了内部的情景。
休眠液中,悬浮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性,面容轮廓清晰,带着一种长期处于无重力环境下的柔和感。他双眼紧闭,表情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他的头发是罕见的银白色,在休眠液微弱的背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穿着一身贴合身体的、材质特殊的深蓝色制服,左胸前有一个模糊的徽章图案,似乎是一艘星舰环绕着某种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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