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在这片由巨大生物残骸构成的、散发着暗红衰败光晕的诡异空间里，面对着一个非人非鬼、意图不明的“默然者”，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难以估量的风险。
苏寂的目光在那几样“源质”和默然者那流动的灰雾面孔之间来回扫视。算法直觉在极度压制下艰难运转，评估着利弊。
那些晶体碎片能量驳杂，但本质不低，或许能补充他近乎枯竭的力量。那截金属臂甲上的符文古老而陌生，可能蕴含着某种技术或知识。而那本黑色笔记本……给他的感觉最为奇特，仿佛隔绝了内外一切探查，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记录”与“承载”的意味。
默然者要什么？它指向的是黑色碎片。是碎片本身？还是碎片蕴含的权限或信息？
黑色碎片是他存在的根基，也是最大秘密，绝不可能交出。
但……或许可以尝试进行有限度的“交互”？就像之前在骸骨圣殿，引导死亡本源激活权限那样？
风险巨大。一旦失控，可能被默然者窥探到核心秘密，甚至引发黑色碎片的反噬。
但不交易的后果，同样清晰——继续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墙外”漂泊，直到力量耗尽，或者被某个游荡的恐怖存在吞噬。
璃虚弱地靠在他身上，徽章的光芒在这暗红空间里显得更加微弱。她看着那默然者，眼中充满了本能的畏惧，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苏寂。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周围那些缓慢蠕动的巨大肉块和沉浮阴影，提醒着此地并非久留之所。
苏寂深吸一口这带着腥甜与腐朽气息的空气，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伸向那些“源质”，而是按向自己的胸口，灵魂深处那枚黑色碎片所在的位置。
他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再试图调动碎片的力量，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叩门般，引动了碎片一丝最表层的、不带具体信息的存在波动。
仿佛在向对方宣告：我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但需要等价交换。
嗡……
在他引动碎片波动的刹那，那默然者两点暗红的“目光”骤然亮了一瞬！它那由灰色符号构成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指向“源质”的姿态未变，但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传递了过来：
【……认可……】 【……权限印记……交换……‘渡尘之舟’使用权……及……‘遗忘之页’……】 【……时限……直至……下一个‘灯塔’……】
渡尘之舟？是指这艘古舟？遗忘之页？是那本黑色笔记本？
它要的并非碎片本身，而是碎片的一个“权限印记”？作为交换，给予他们这艘古舟暂时的使用权，以及那本笔记本？
时限是直到下一个“灯塔”？“灯塔”……是像之前那个圣辉族前哨站一样的地方吗？
这个交易，似乎……可以接受？一个临时的交通工具，一件未知但可能蕴含信息的物品，换取一个不涉及核心的“印记”？
苏寂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默然者得到确认，那灰色符号构成的手掌缓缓抬起，对着苏寂的方向，凌空一“抓”。
苏寂顿时感到灵魂深处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无关紧要的东西被剥离了出去，融入了默然者掌心的符号之中。黑色碎片本身毫无反应，似乎被剥离的真的只是一个最外围的、代表“已接触”或“已标记”的印记。
同时，默然者另一只手指向那堆“源质”。
那截断裂的金属臂甲和几块能量晶体自动飞起，落入了古舟之中。而那本黑色笔记本，则缓缓飘到了苏寂面前。
交易完成。
默然者收回双手，重新转过身，恢复了一开始的佝偻姿态，面向古舟航行的方向，再次化为了凝固的雕塑，仿佛从未动过。
古舟轻轻一震，周围那暗红色的空间微微荡漾，舟身开始再次缓缓移动，载着苏寂、璃，以及那新获得的几样物品，向着这片生物残骸空间的深处驶去。
苏寂伸手接住那本黑色笔记本。笔记本入手冰凉，封面是一种未知的皮革材质，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感。他尝试翻开，却发现书页如同焊死一般，根本无法打开。
“遗忘之页”……需要特殊方法才能阅读？
他将笔记本收起，又看向舟中那截金属臂甲和能量晶体。臂甲上的符文他从未见过，但结构精妙，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那些能量晶体属性各异，有偏向灵魂的，有偏向肉身的，虽然量不多，但品质极高，正是他现在急需的补充。
他没有立刻吸收，而是先拿起一块最温和的灵魂结晶，贴在璃的额头，引导着其中能量缓缓注入。
璃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苍白的脸色又好转了一些，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我们……这是在哪里？”她虚弱地问道，看着周围这恐怖而诡异的景象，依旧难掩惊惧。
“墙外。”苏寂言简意赅，“暂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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