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甬道深不见底，唯有苏寂眼中燃烧的幽火与璃心口徽章散发的微光，驱散着粘稠如墨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万年尘埃与石材风化的气味，压抑得令人窒息。
璃那句无意识吐露的破碎箴言，如同最终的判词，在苏寂脑海中反复回响。
“钥匙终将弑主……”
弑主？弑杀谁？是那些将他视为实验体、随时准备“灭菌”的“园丁”和“最高议会”？还是那冥冥中制造了这一切的、所谓的“主”？
无论目标是谁，这条路都注定铺满荆棘与尸骸，通往的可能是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
但苏寂心中已无半分迷茫。冰冷的绝望被锻造成更加冰冷的决心。既然注定要毁灭，那就在毁灭之前，将那些将他推入深渊的存在，一同拖入地狱！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掌控体内这危险而强大的异种能量，需要揭开所有谜团，找到“主”之所在。
他的目光落回昏迷的璃身上。这个圣辉遗民，是当前最重要的信息源和“钥匙”组成部分之一。必须让她尽快恢复意识。
他不再吝啬，将体内刚刚恢复的、为数不多的能量，持续不断地以那丝模拟的秩序圣辉形式，温和地注入璃的体内，同时引导圣辉徽章的力量与她共鸣。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地下甬道似乎没有尽头，也没有任何其他生命迹象，只有两人的呼吸和能量流动的微声。
不知过了多久，璃的睫毛再次颤动，这一次，她睁眼的速度快了许多。淡金色的瞳孔中虽然依旧充满疲惫，却多了一丝清醒的理智，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沧桑感。
她看着苏寂，没有惊恐，没有疑问，只有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以及与这个“怪物”之间诡异的联系。
“你……听到了……”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苏寂点头，没有多余言语，直接将那张皮革残片递到她眼前。
璃的目光落在残片上，尤其是看到“逆种病毒”和“摇篮”等字眼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确认了的绝望。
“果然……是真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圣典隐秘章节的记载……长老们的禁忌低语……都是真的……我们……都只是‘摇篮’中的囚徒……而病毒……早已泄露……”
“知道多少，说出来。”苏寂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璃抬起头，看着苏寂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苦涩地笑了笑：“知道多少？我知道圣辉族世代守护的‘圣辉之源’，并非天生地养，而是远古某个被称为‘铸造者’的文明留下的……‘稳定装置’的一部分，用以维持‘摇篮’的边界，隔绝‘墙外’的侵蚀。”
“我知道‘逆种病毒’并非自然产物，它是‘铸造者’们为了某种终极进化实验而创造的……失败品，或者说，过于成功的‘武器’。它能扭曲生命本质，使其趋向于‘墙外’的混沌形态。”
“我知道‘园丁’……就是你们口中的‘守门人’，它们是‘铸造者’留下的自动化清理系统，负责清除‘摇篮’内一切被病毒污染或可能引来‘墙外注视’的变量。”
“而‘钥匙’……”璃的目光落在苏寂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据说是‘铸造者’为自己留下的、通往‘墙外’或重启‘摇篮’的最终权限……但显然，它们失去了控制，或者说……被‘污染’了。每一枚‘钥匙’的觉醒，都伴随着病毒的扩散和‘园丁’的疯狂清理。”
她的诉说，与苏寂的推测基本吻合，但细节更加惊心。
“铸造者”是谁？它们为何要创造“摇篮”和“病毒”？又为何消失？“墙外”到底是什么？
“圣辉之源是稳定装置？它现在何处？”苏寂抓住关键点。
璃的眼神黯淡下去：“毁了……或者说，被污染了。就在‘金阳之舟’上。我们一族的核心使命，就是守护它。但当病毒渗透进来，源核发生畸变时，为了不让它彻底落入敌人之手或引爆整个‘摇篮’，幸存的最高长老启动了‘放逐协议’，将它连同部分舰体……流放到了未知的虚空。而我……是最后的‘守源者’之一，带着这块碎片，逃了出来。”她指了指自己心口，又看了看苏寂手中的徽章。
“这徽章，是另一位长老的……他为了掩护我们，引爆了自身的圣辉，与追兵同归于尽……”璃的声音哽咽。
苏寂沉默。圣辉族的悲壮历史，不过是这宏大悲剧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如何找到被放逐的‘圣辉之源’？或者，其他‘钥匙’碎片？”他问出最实际的问题。集齐碎片，获得完整权限，或许能扭转局面。
璃摇了摇头：“不知道……放逐坐标是随机的，且被加密。其他‘钥匙’碎片……更是渺茫。圣典只提及，‘钥匙’之间会相互吸引，但也会引来‘园丁’和……更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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