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如墓,冰冷的死寂重新包裹了一切,唯有彼此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证明着两个濒死生灵的存在。苏寂扛着名为璃的圣辉遗民,在巨大的残骸间艰难地移动着。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的剧痛,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他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安全的地方,才能处理两人几乎致命的伤势。
算法直觉在极度消耗下艰难运转,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最终,它锁定了一块巨大的、内部似乎被掏空一半的星核碎片。碎片入口狭窄,内部空间不大,但结构相对稳定,能量气息隔绝性较好。
他扛着璃,费力地钻了进去,随即用几块较小的碎石勉强堵住了入口。
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只剩下绝对的寂静和彼此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的能量波动与血腥味。
苏寂将璃轻轻放下(更准确地说是卸下),自己则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大口地咳出暗金与黑红交织的污血。
一旁的璃状态更差,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体表的圣辉彻底熄灭,那些细密的伤口不再渗出金色血液,反而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仿佛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交易达成了,但如果她现在就死了,那这交易将毫无意义。
苏寂艰难地抬起手,从内部空间戒指里取出最后一点通用的能量补充剂和伤药——这些是从之前巡天据点搜刮的,对他效果甚微,但或许对异族能有点用。他粗暴地捏开璃的嘴,将药剂灌了进去,又将她几处最大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沉入了半昏迷的自我修复状态。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寂被胸口异化组织的阵阵抽痛惊醒。他体内的能量依旧枯竭,伤势只是暂时被压制,远未到恢复的程度。但至少,有了行动的力量。
他看向一旁的璃。
药剂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她的气息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仍然极其虚弱,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苏寂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淡金色的瞳孔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结着细微的冰晶。即使在此刻,她的容颜依旧带着一种非人的、精致的脆弱感,与这片残酷的废墟格格不入。
但他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冰冷的评估。
他需要她活着,需要她脑子里的信息和知识。
他伸出手,再次按在璃的额头。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意念传递,而是尝试将一丝极其细微的数据流混合着秩序亲和力,探入她的意识深处。
他并非要搜魂(那会直接毁掉她脆弱的大脑),而是试图建立一个极其基础的、单向的信息链接通道,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动地读取一些表层、零散的记忆碎片和信息。
这是一个精细且危险的操作,需要极高的控制力。一旦失误,就可能对她造成永久性损伤,或者触发她意识中可能存在的防护机制。
算法直觉全力辅助,数据流如同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代表生命本能和核心意识的区域,触碰着那些漂浮在表层的、相对松散的记忆光点。
瞬间,一些杂乱的信息片段涌入苏寂的意识。
大多数是无意义的情绪碎片:对“金阳之舟”的眷恋,对同伴逝去的悲伤,对“阴影海”和无休止逃亡的恐惧,还有……对某种被称为“圣辉之源”的温暖光明的深切渴望。
这些情绪强烈而纯粹,却非苏寂所需。
他调整着频率,屏蔽掉这些情绪干扰,专注于寻找那些带有“知识”属性的记忆碎片。
渐渐地,一些有用的信息被剥离出来:
——关于“圣辉族”:一个似乎极度依赖某种特定光能量(圣辉)的古老文明,拥有高度发达的灵能科技和独特的生物技术。他们崇尚秩序、纯净与守护,视“阴影”与“混沌”为绝对之敌。他们的“金阳之舟”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星舰,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圣殿城市。
——关于“堕化”:在圣辉族的认知中,这是最可怕的灾难与诅咒。源于生命本质被“阴影海”的力量侵蚀污染,圣辉能量失控逆转,最终导致理性湮灭,肉体畸变,化为只知吞噬与毁灭的“秽孽”或更可怕的东西。一旦开始,几乎不可逆转,唯有传说中的“净火”才能净化。而“净火”,据璃的记忆碎片显示,似乎早已在某个远古纪元就熄灭了。
——关于“噬梦之雾”(圣辉族称之为“腐化之潮”或“千色之魇”):一种源自“阴影海”深处的、现象级的恐怖存在。它能同化万物,扭曲现实,吞噬梦境与意识,是“堕化”最主要的传播途径之一。圣辉能量对其有克制作用,但一旦雾的浓度过高或存在时间过长,圣辉也会被污染吞噬。
——关于“阴影海”:一个更加模糊的概念。在璃的记忆中,那似乎是一片存在于现实维度之外的、充满了无尽混沌与恶意的“负能量海洋”?是所有“堕化”与恐怖的源头?圣辉族似乎世世代代都在与从“阴影海”中渗透出来的力量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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